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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如你不止是活著,還想要「做一些事情」的話。
只是尋常地活著,那時間,恍如悠然流淌的小溪,而如果想要有所追求,有所奮鬥,則很容易發覺,那小溪,不知什麼時候,變成瀑布了。
飛流直下三千尺,那直下的,不是水,而是時間。
這三天裡,方天一共試驗了四百九十二種的材料,這還是因為,他知道要找的材料大體具備一些什麼特質。
如果只是茫無頭緒的尋找和試驗,像愛迪生實驗燈絲那樣,只怕這個數字要擴大十倍。——嗯,那基本上應該也就和愛迪生的燈絲材料實驗數目差不多了。
其實,理論來說,還是有辦法把這個「四百九十二」的數目再減少一些,甚至是減少很多的。
如果方天是一個植物學家的話。
但很遺憾,他不是。
唉,如果我前世是一個植物學家就好了。方天心中,再次輕微嘆息著。
不過不管怎麼嘆息,現在,方天已經有信心,造出需要的紙了,包括那「錦」,包括「錦」上可以添的那些花。
這三天,在試驗調料包的間隙,或者說為了不太過地忙著一個東西而導致老年痴呆,方天試驗的,可不僅僅只是調料包,更配合著,把許多許多的造紙材料都試驗了個遍。
這個過程中,魔法起到的作用,堪稱「神器」。
在一個中位法師的手中,魔法起到的作用不止是代替實驗器材,事實上,這只是那作用中微不足道一個,魔法的真正作用,那堪稱「神器」的作用,是大幅度地縮減了實驗所需的時間。
怎麼個大幅度?
就是前世造紙作坊需要一百天的時間來試驗一種材料,而到了他這裡,僅僅需要五分鐘!
是的,沒錯,就是五分鐘!
其實一開始是需要半個魔法時也就是二十分鐘左右的,但是隨著技巧提高,熟能生巧,以及綜合法術應用上的改進,這個時間,被一步步縮短,直到縮短到了五分鐘!
也可以說,這三天,在造紙行業上,方天以一個後來者的見識,加上魔法的「神力加成」,用三天的時間,走完了前世一千年中無數的造紙作坊所走過的歷程。
現在,在造紙一項上,他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專家,大專家!
甚至如果不謙虛地說,稱為是宗師級的也不為過。
如果願意,如果不考慮別的什麼東西,他現在就可以編寫一本《造紙集成》,而這本書,必是經典。
當然,事實上,這事他是不可能做的了。
紙成了,下一步就是墨。
而相比起紙來,墨的造法可就簡單了。
簡單得太多!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。
造紙方天需要試驗四五百種材料,這還只是「調料包」,加上原材料,足有七八百種,但是制墨麼,別說七八百了,連七八十都不用!
這個時代,最簡單的墨,家家都有,而且每家都有至少兩個「加工廠」,一天不間斷地在加工著墨。
第一個加工點,是油燈。
第二個加工點,是鍋灶。
把楓林大院西院天天做飯的大鐵鍋提起來,翻過來,用手朝上面一摸,立馬就會發生一個神奇的變化——白白的手,變成黑黑的了。
把那些黑灰刮下來,用水一調和,就是最正宗不過的墨。
這是大鍋。
油燈當然也是如此,不過燈上的取墨點就是燈罩了。
通常來說,燈罩里的灰,比大鍋底的灰,要更黑一些,也更細膩一些。當然,所謂細膩,細膩到極點,就是前世所謂的「納米級」了。
墨的層次,也就在這裡顯出差別:
一、看誰更黑。
二、看誰更細膩。
作為大文豪,同時也是一位書法家,宋四家之一的,蘇軾,蘇東坡,也即蘇長臉閣下,有過一句論墨的話:
「今世論墨,惟取其光。光而不黑,是為棄墨。黑而不光,索然無神氣,亦復安用。要使其光清而不浮,湛湛然如小兒目睛乃佳。」
雖然蘇東坡的書法被同為宋四家之一的黃庭堅譏為是「石壓蛤蟆」,但他的這個論墨的觀點,還是非常精當的。
這句話里所言的墨,其實也是無數書法家對墨共同的要求。
當然,和造紙一樣,紙里可以添加「十三香」,讓紙呈現不同的特色,比如青紙紅紙什麼的,墨里也可以添加調料的,這一方面,前世方天那個時代的人應該很容易理解。
比如吃冰淇淋,有什麼草莓味香草味芒果味哈密瓜味巧克力味什麼的。
在制墨的原料中添加一點香水,那墨製成後,也就是香墨了。
拿過一塊墨來,用鼻子嗅嗅,所謂「沁人心脾」,並非瞎扯。當然了,這香味也不是隨便加的,有些香味和墨混到一起,其味會變得極惡。
不過,這只是小問題罷了。
紙還需要一遍遍試驗,這墨麼,方天還沒試驗,心中便已是有底了。
接下來,就是筆了。
毛筆,呵呵,相比起紙,相比起墨,制毛筆的難度與工序又衰減了一大截。
如果說前世的制筆者或者說一個普通人來制筆,還會對涉及那些毛的細微調整方面頭大萬分的話,對於一個法師來說,這就真的不值一提了。
所謂文房四寶者,筆、墨、紙、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