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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木且不說。
南風的老師是一位八級魔法師。南風少年之時,曾有幸跟隨老師拜訪過一位「准法大人」,那位大人一直都是南風心裡的榜樣,也是他衝刺或者說望想的目標,更是他見識過的最高階位的魔法師、最厲害的魔法師。
只是少年一見,且時間並不長,差不多只有半個魔法時左右,然而那位大人舉手投足間的威儀,以及身體周圍那令人簡直窒息的元素振盪,一直都深深印刻在南風的腦海里,幾十年來都一直激勵著他。
尤其是進入六級之後,停滯多年不得寸進,許多鬱悶沮喪茫然痛苦甚至絕望到想要放棄的時候,那位大人的形象總是會出現在南風的腦海里,無數次地這般,南風也是無數次地藉此對自己說,你可以的!你也可以成為像這位大人一樣的!你甚至可以超越他,成為那種傳說中的魔法師!
然而,今天,見到這位尊者,然後……
也不能說心裡的榜樣和仰望轟然倒塌,只是實實在在地,感覺自己是那麼渺小,就連自己一直仰望著的那位大人,也是同樣地渺小。——在這位莫測如神的尊者面前,六級與九級,可能沒什麼區別吧,都是渺小,且渺小到微不足道。
就是那些吟遊詩人傳唱的大魔法師,在這位尊者面前,也都算不了什麼。
也是,那些吟遊詩人,就算再會瞎想和胡扯,又豈見過真正的神奇?他們能想像出來的東西……
南風想起曾經見過的一位吟遊詩人,他的故事講得挺吸引人的,故事裡的那位大魔法師多麼多麼厲害,可是故事的後來,這位大魔法師最大的本事,是能用「大旋風術」一下子放倒十棵大樹……
當時聽到這裡,南風差點昏過去,直想衝過去咆哮這位吟遊詩人一臉。——媽逼的,有你這麼侮辱魔法師的麼?敢情在你們這些吟遊詩人心中,神奇到不得了的大魔法師就是這般貨色啊!
好在這樣的吟遊詩人並不多。
南風幾十年中也只碰到過少許幾次,其他那些吟遊詩人的傳唱中,大魔法師還是能平個湖、倒個城的。
不過那些聽起來再怎麼神奇,和這位尊者比起來……
其實這位尊者到現在也沒展現太多,既沒平湖,更沒傾城,但是就憑他教小東小西學魔法的這手段,南風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——那些吟遊詩人口中的大魔法師,估計就是一萬個加在一起,怕都比不過這位尊者一根小手指頭。
這種感覺有點無端,但南風莫名地深信不疑。
就在微低著頭心中翻來覆去,無法安靜下來的時候,南風耳中忽然聽到一個聲音:「兩位不休息?那我們出去聊聊?」
南風心中陡然一凜,這聲音……
抬頭看去,果然,坐在對面的尊者正向著自己兩人微微點頭。
心臟一下子陡然怦怦怦地跳起來,就快要跳出心口的樣子,怎麼按捺也按捺不住,不過這一刻,南風甚至都不想按捺,巨大的驚喜和激動帶給他整個身心以明顯的顫慄,以至他的聲音也跟著隨之顫慄:「是,尊者。」
話出口,耳邊同時也響起另一個比他更加顫慄的聲音。
是大木。
不過這時,兩人都無暇看對方一眼,而是緊跟著尊者的身影,飛出了營地之外。
其實離開得也不遠,也就是邊鄰的另一個沙丘之上。兩個沙丘間視線無礙,不過說話聲,應該是聽不到了。
須臾,三人都於這邊的沙丘上坐定。
相隔還是有一點距離的。剛才在營地還好說,眾人差不多都集聚在一起無所謂什麼,這時,兩位魔法師就不敢離得太近了,那太褻瀆尊者,而且還是在尊者的吩咐之下,莊重行禮後,才恭敬落坐。
於是此時的情形就是方天獨踞丘頂,而兩位魔法師如同隨侍一般陪侍在數十步外的下方。
方天也隨得他們了。
他之前的表現,確實「神奇」,但那其實已經是再平凡不過了,真正的神奇若表現出來,這兩位魔法師怕是無法接受的,而若真正地平凡,那也別提教小東小西什麼魔法了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
讓兩個「沒有魔法天賦」的人學習魔法,這事本身就不可能尋常得了。
兩位魔法師此時的狀態,自是瞞不過方天。而看著兩人身周的元素波動絮亂無比,方天也並未出言提醒或訓責什麼的。
處變不驚,確實是修養。但若真的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色,那就不是修養了,而是傻冒。——他的表現對於這兩位魔法師來說,確實超過了「處變不驚」的範疇。
所以方天只是靜靜坐著,一時並未說話。
而兩位魔法師,從之前的心亂如麻,到片刻之前的莫名激動,這時,也終於一點一點慢慢地靜了下來。
方天見狀,便在心裡輕輕點頭。
不得不說,魔法的門檻相當之高,而與此相應的,便是大多數魔法師都很不錯,至少心性上都比較說得過去,那種心浮氣躁的魔法師,就是在火系魔法師中,也是幾乎沒有的。
微微的晚風輕輕吹來。
沒有花香,卻有獨屬於大沙漠的遙遠空曠。
長風幾萬里,吹度玉門關。前世李太白在一首詩中如是說。這時的不是長風,僅僅是一點小小的微風,然而卻仿佛依然帶著幾萬里外的氣息,讓人胸襟為之開,神意為之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