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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天將月錄遞送一份給塞勒,隨附簡訊中,並無要塞勒秘不外傳之囑,而只是用輕飄飄的口氣說道,這只是一份「小玩意兒」,供塞勒大法師「閒極無聊之下,隨手翻閱。」
但這並不是塞勒將這份月錄於一些知交好友中流轉的原因。
這月錄,只開篇的「本心、塵心、道心」之論,就讓塞勒大法師震撼良久,並直接沉思幾日。然後哪怕沒有月錄後面部分的任何內容,塞勒都會將這份月錄定為「絕秘」。
但再三思量之後,大法師閣下還是將這份月錄公開了。
當然,這裡的公開也只是指那一個小圈圈,甚至於是小圈圈中的小圈圈,其人數麼,一隻手的手指不夠數,兩隻手的手指,卻是有多餘。
而這其中的每一個人,不論直接或間接,其影響力都有一城或半城之重。
塞勒將這月錄公開的原因,就是想要為方天造勢。
不論怎麼說,方天現在是炎黃新城城主,同樣,也不論怎麼說,炎黃新城,是緣起於臨波城之滅。
這其中的梁子,那可是架得大了!
更同樣,不論怎麼說,不論臨波城覆滅的出手者是誰,這梁子,最終也還是架在方天身上。——誰叫他是最終的受益者呢?誰叫他接收了昔日臨波城殘餘的東西呢?
就憑這一點,他就是許多人惦念的對象。
這從炎黃新城立城之初的那點不和諧就可以看得出來。
但那不過是水面之上的一點小小的試探,無關痛癢,甚至於說是玩笑之舉也不為過。而以如今的高度和位置,塞勒很深遠地,看到了一些水面之下的東西。
一些塞勒絕不想看到的東西。
於是,月錄被公開。
正因為其分量足夠。
而月錄公開後的結果,自然也並不出大法師閣下的所料。身為大法師,塞勒太知道這份月錄所載,對那些老朋友來說意味著什麼了。
「本心……」
「真可怕,這份秘錄完全顛覆了我此前的道路和認知。」
在得閱月錄的幾天之後,其中一位閣下對話於塞勒,「得傳這份秘錄,我才知好些我一直摒棄的東西,卻原來正是『本心』!」
「本心都丟棄了,我還能走多遠?」
「難怪我一直冥冥中感覺到,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窄,修行層次的繼續也越來越困難。」
「我一直以為是我天資所限,天資讓我只能走到這裡,卻不知道,是我根本上的道路走錯了!如果沒有這份月錄,我此生必是固步於此了!」
「此番,道路大開,某有信心,更往上行。」
「老友,我這次承你的情可是大了。方天閣下那裡,我也當親自登門拜見!」
說這話的,是一位高法,老牌的高位法師,出身南疆,與帝國不下一百位的重量級家族,有所關聯。
一位高法,稱呼一位還是中法的人「閣下」,這倒沒有什麼,法師之間,只要認可,不太大的階次差距,並不會成為這種帶著尊重性稱呼的障礙。
但是「拜見」,這個話就說得著實很重了。
其實哪怕是「拜謝」都無所謂,「拜謝」重在「謝」,而前面的「拜」,不過是客套性說法罷了,是止於口頭上的,實質其實就是一個「謝」。
但是現在,這位高法說了「拜見」。
什麼情況下用到這樣的一個詞呢?
一個學生或弟子,見老師,謂之拜見;一個修者,見崇仰敬伏已久的前輩,謂之拜見。
除此之外,在這個世界,一位修者哪怕是面見父母,也最多只能說是「敬見」。
敬而不拜。
敬,只是緣於情,拜,卻是緣於心。
心悅誠服。
願以對方的道路為參照。
其實,這個世界,在這個基礎上再進一步,就是信徒之於神了,信徒對神,就是「願以對方的道路為歸依」。
對於老友的這番話,塞勒微有詫異,但其實也並無太多驚奇,只是道:「對於我的那位小友,我就不多說什麼了。只是,我那小友晉升的速度雖聞所未聞,但當下,也到底還只是中位法師啊。」
塞勒這話,略有含糊。
但含糊的話聽在明白人耳中,自然也便是再明白不過,那位高法閣下聽得這話之後,也只是淡淡說道:「在方天閣下前進的道路上,不應該被任何風吹草動所驚擾,老友,這應該是我們的共識?」
塞勒沒有言語,只是微笑。
這只是其中一位閣下。
還有一位閣下,見得月錄,數日之後,對塞勒道:「百十年來,某從未聞過一滴酒之味道。此番見得『養身論』,某卻突然生起飲酒品酒之興了。」
「老友,你說我前往炎黃城,與方天閣下商量一番,拉著他與我共謀,挖一酒窖怎麼樣?我定當讓這酒,賣遍它整個南疆。」
其實在帝國中上層人物眼中,疆場才是核心。
南域北域又什麼西域之類的,不過只是些花架子,不值一提,當然,事實上,大半也確是如此。
這位閣下的這話,表意當然也很明顯。
塞勒就道:「那我這個中間人呢?你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了?」
那位閣下道:「老友,你的任務就是讓我結識方天小友。現在,你的任務已經完成,可以安安靜靜地退場了,你還是好好地做你這份很有前途的總調度去吧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