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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體在康健著,精神在凝鍊著,思想在明達著,綜合而論,就是整個人都在「升華」著。
那是一種叫做「自由」的感覺。
不知不覺,甚至可以說是轉瞬之間,九級台階已盡,展現在眾人眼前的,是一個大大的廣場。
就在踏過第九級台階,邁上廣場之時,面對巨大的廣場,有幾人不自覺地轉過身來,看向來路,然後,再次轉身,看向廣場的盡頭。
八十一級台階,被一個個廣場,間隔成九段。
這九段,不言而喻,應該是對應著魔法師學徒階段的一到九級。但是,每一個級別之間,為什麼要弄上這樣的一個廣場呢?
場中除方天之外的十三個人,心中各有猜測,而顯然的,他們不可能放過這個可能蘊含著某些東西的機會。
於是有人就問了。
「殿下,這廣場,是用來供歇息之用的嗎?」說話的是卡特,八級魔法師,以前的「楓林八友」之一。
之前的九級台階,雖然不是前世的樓梯台階可比,但也不過是高僅半米,寬達兩米左右,走過這樣的九級台階,除了前世那些宅到一定境界的人或者病人之類,顯然是用不著「歇息」的。
於是,卡特話中的意思就很顯然了,他問的,不是走過台階後的歇息,而是在魔法的修煉上,晉升了一級之後的歇息。
這種級與級之間的「歇息」,涉及的不僅是從一級魔法學徒到二級魔法學徒,也不僅是從九級魔法學徒到法師,法師之後,同樣適用,比如說,從新晉法師到初級法師。
因此,卡特問出之後,不僅奧森、萊恩這兩位場中級別最低的人心神凝注,就是安迪埃里克等新晉法師,同樣期待著方天的回答,甚至可以說,他們的期待要比伊凡、卡特、奧森等人的更大。
場中的氣氛,此時,寧靜而微妙。
方天便笑了笑,然後對卡特道:「嗯,如果體弱的人,此時自宜在此歇息。歇息之餘,可以盡情回眺,身後的風景,此時俱皆在目。同時,自然而然的,也便會想到,在那高處,在那更高處,風景當是更好。而若是身強力壯者,來到此處,這寬闊的廣場,未嘗不是調心漫步之所。」
「調心?尊敬的會長大人,這心要怎麼調?」安迪微笑著,半真半假地問道。
「我曾經聽過兩種說法。一種是,神好清,而心擾之,心好靜,而欲望牽之。是故,常能遣其欲,則心自靜,常能澄其心,則神自清。」
「這便是所謂的『遣欲澄心法』。」
方天此話一出,場中的十三個呼吸,便全都凝滯,旋即,又有幾人的呼吸轉為粗重。
「據聞在上古年間,這種方法很是流傳,許多修煉者甚至是大修煉者,紛紛尋僻野,入深山,居孤島,絕塵寰。」方天又開始吹牛了,反正又是「據聞」又是「上古年間」,絕絕對對的屬於死無對證的那種,想怎麼吹都行,「這一流派,可以稱為『斷情絕欲派』,後來,甚至有人提出了『存天理,滅人慾』的口號。」
「總之,凡是以『清淨』為宗旨的,不論程度深淺,是基本的節制,還是徹底的禁絕,都可以歸入這個類別。」
說到這裡,左右看了看神色不一的眾人,方天接著說道:
「這一流派,起初影響很大。但是慢慢地,就有人提出疑問了,那多半是些以此法修煉最終卻沒有什麼大收穫的人,覺得得不償失,於是有人就激憤地說,『我們辛辛苦苦地修煉,難道就是為了把自己修煉成一個木頭人、石頭人?這樣的修煉,不要也罷!』」
「於是,他們轉過身,或猶豫彷徨地,或絕然斷然地,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,一個與前面的『遣欲澄心』截然相反的方向。」
「他們放縱慾望,儘可能地放縱,無止境地放縱,並且認為,只有在這种放縱中,真實地面對自己,正視自己的美好與醜惡,正視自己的卑微與高大,才能真正地明心見性。——你不放縱,怎麼知道自己需要和想要什麼呢?怎麼知道自己的真實呢?」
「這就是所謂的『縱慾明心法』。」
「『遣欲澄心』、『縱慾明心』,兩種方法,兩個方向,看上去似乎都很有道理。」
方天說到這裡,停了下來。
眾人在或豁然或震驚或沉思中等了一會,沒有等到下面,便知道,卻是已經說完了。
「殿下,您的選擇呢,是什麼?」希岩帶著希冀與不解地問道。
從在地下挖個井,在井中冥想修煉看,方天的選擇應該是明顯的「遣欲澄心」,但是從擔任城主等方面來看,又根本不是「遣欲澄心」的路子,而更接近於「縱慾明心」。
於是,眾人便迷惑了。
這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,註定只能是其中一個,就好像一個人,不可能同時既向南走又向北走一樣。
沒那個道理。
「向左,或者向右,這兩個方向,都非我之所取。」方天微笑著說道。
「殿下,這就是您以前在那『九天十地破妄滅魔大真法』中說過的,『左行固是狂,右行也是妄。修行無別向,大道在中央?』」木羅緊皺著眉頭,緩緩說道。
為什麼緊皺眉頭,其實也很簡單。
那就是兩條路,要麼左,要麼右,本不存在中間。要麼『遣欲』,要麼『縱慾』,總不可能今天遣欲,明天縱慾,明天的明天又再返回到遣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