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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等閒人類可以涉足的地方偏偏出現了人,那這人當然絕非等閒。
人有兩個。
一個長袖寬袍,氣度闊然,令人一見,便有身對大山大水之感。簡而言之,這是一個極具分量感的人物。
另一個則蓬頭垢面,衣不蔽體,全身瘦得,好像一陣風來便能將之颳得轉上十八個圈,是個天然的風扇頁面極佳原材料。這身板,這身架,自然是絕談不上什麼「分量感」的,但是極具視覺衝擊力度。
「你來幹什麼?」蓬頭垢面者冷冷開口。
他的說話相當流暢,並沒有通常「野人」開口說話時的艱澀感。由此可見,此人要麼天賦異稟,要麼就是一個行為藝術者,打扮成這模樣純屬玩票,再要麼,此人就經常一個人在深山中,「獨坐幽篁里,彈琴復長嘯」,自己跟自己說話。
「我想殺人,找你幫忙。」氣度闊然的老者,背袖兩手,淡淡說道。
「沒空。」
「如果有了這個呢?那你有沒有空?」老者從身後袖中拿出一本小冊子,放在兩手之間輕輕拍著,「我的傳承,大法師的傳承。」
野人頓時沉默了。
過了好久,他才艱難地開口道:「很麻煩?」
「我會死。你麼,返回不難,只是這地方,住不得了,不過卡拉多山脈深處,有的是地方。至於以後你會不會被人宰了,我不知道。」老者輕描淡寫地說道。
又是一陣沉默,然後這沉默陡然爆發開來。
「我草你媽的!老子最恨你們這些擁有傳承的東西。就是死了,也要拖人一起死!」野人破口大罵。
「一句話,你干不干?」老者風度好得簡直能讓對面的人羞愧死,「你要是不干,我轉身就走,絕不會在這裡蹭你的早飯。」
第三次的沉默。
「走吧!」久久的沉默之後,一個異常艱難的回答。
兩個身影悄然遠去,而一本薄薄的小冊子,也悄然飛起,嵌入一棵斑駁古樹的樹心之內。
紅石鎮外,小山谷中。
此時正是朝陽初上時分,闊別了好些日子之後,難得的好太陽。陽光穿過遠處山峰的高低林木,照射過來,讓這個有石有水有草木的小山谷中,樹更綠,草更青,水更柔潤,石頭也多了一分明亮的色彩。
而至於小山谷中的人麼,心情也還算不錯。
「這麼說,老大現在已經在帝都那位大人的身邊了?」灰袍法師問著星夜趕來的沙迦。
「是的。」
「唉,也不知帝都的那位大人兜不兜得住,方天小友這番,鬧得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啊。」灰袍法師的語氣中其實不無怨言,主要是因為實在搞不懂那位小閣下到底在想什麼。
當然,真正的原因還在於,憑什麼沙迦就能看到《西遊記》二十七回的後面,而他們,看不到?
這沒有道理嘛!
方天小友,處事不公啊!
接下來,沙迦說了老師給他下的,接下來的十日之內,關於此地方圓五百里之內的戒嚴令。所謂將進入的法師全部誅殺之類,聽起來有點駭人,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。
法師以上人物,來到帝國重要城池的區域之內,按照大陸幾千年來通行的規矩,必須知會該城。——不然的話,誰知道你來幹什麼?
一個法師,不是隨便可以忽視的人物。
但當然,某個城屬的某個鎮,有時也會有一些過路的法師,但他們不得停留超過一日以上,比如說,在此地包個房,買個宅之類的,那純屬給自己找不自在。
只是值此關鍵時候,是不是有經過紅石鎮的亂入者,就顧不得了。當此際,他們是否路過,無關緊要。
在沒有時間好好周旋應對的情況下,對所有的進入者,採取一樣的手段,是最方便、最有效也最不會出差錯的辦法。
說亂入,亂入到。
醬油黨的榮光,普照一切世界。
千里之外,正有一蓬頭垢面的野法師,拄著小杖,哼著小曲,邁著羅圈步,三步一歪,九步一倒地向著紅石鎮的方向而來。
「來人止步。」灰袍法師遙遙傳音。
「某隻是路過,絕不停留。」來人抬起頭來,望向這方,同樣遙遙傳音道。
沙迦飛身迎了上去。
而當沙迦來到蓬頭垢面的亂入者左近的時候,紅石鎮的另一個方向,一個身影,在風水兩系元素形成的浪潮中,如雷如電而來,瞬息之間,已是進入紅石鎮五百里方圓。
也即沙迦老師所說的戒嚴範圍。
當然,也是格殺勿論的範圍。
而看來人的這姿態,怎麼說也算不上是善者了。
這其實也算意料中事,幾個老者早在方天講出卡巴斯基第二回故事的時候,就知道會有這場戲。有些東西,是躲不過去的。
只是,有人來是意料中事,來的人,卻是意料之外事。
灰袍法師略一轉念,便大概明白了來者的心思,當下心中暗嘆一聲,同樣身化迅風,疾迎了上去。
片刻,真的只是片刻後,兩人在離小山谷約兩百里的地方碰面。
「老朋友,我們又見面了。」來人停下身影,微笑著對灰袍法師說道。
「羅山閣下,此為何來?」灰袍法師並沒有說笑的心情。對著一個同樣是高級的法師,在此關鍵時刻,他並輕鬆不起來。再說了,沙迦在那頭還對上了另一個,雖說以其能力與那位高法周旋一二並無困難,但時間長了,恐怕生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