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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這個負擔還是讓方天欣喜。
吃了好多天的野食,突然有了鹽作為調料,那仿佛就是從黑白世界一步而邁入七彩世界。
整個世界都鮮活起來。
這是一個清晨。
河流有點洶湧地流過,但是很清澈,數米之深水底的石頭甚至是砂礫都清晰可見,不時有一些或孤單或結伴的游魚從其中流過。
就在河流的邊上,處於高位的山石堆中,一個用幾根粗壯樹枝及茅草堆積成的帳篷,顯眼又不顯眼地佇立著。顯眼是在近處看,它一目了解,不顯然則是在遠處看,它和叢林中其它的綠意森森幾乎毫無區別。
帳篷外,一堆篝火熊熊燃燒。翻滾的火苗不時帶著零碎的火星,小範圍地四處飛濺。
篝火上方,一個高高的木架上,一隻野兔已經烤得半熟,不時有油滋滋地掉落在下方的焰火里,香味四溢。
一個少年,站在離篝火約三四步遠處的地方,不時地搓搓手,跺跺腳,或其它簡單的一些肢體動作,以這樣的方式,活動身體,兼驅散清晨及一夜時間給身體帶來的寒意。
半晌,活動畢,野兔正好。
取下來,抹上再粗陋不過岩鹽,送入口中,卻是滋味極好。
單從味道的角度來講,比在紅石鎮時他精心烹製的各種食物不知道差了多少倍,千倍百倍不說,至少十倍以上是有的,但是方天還是覺得斯味甚美。
或許,在紅石鎮時,獲得滿足的僅僅只是味蕾。
而此時,得到滿足的包括整個身體。
於是那種美味的感受,更甚過往。
對於方天來說,不知道多久沒有過上這樣的一種生活了,甚至是從來沒有過,包括來到此世的這兩年,也包括前世。但偏偏的,這樣的生活他很熟悉。而這熟悉,不是因為篝火,也不是因為野味。
很可能什麼都不因為。
只是熟悉。
仿佛是在遙遠而依稀的夢裡,又仿佛是在千百萬年以前。
於是一些殘碎的畫面突然就似真似幻地閃現於眼前,閃現於意識之中。
一樣的河流,一樣的帳篷,一樣的篝火,一樣的燒烤。然後是一群老老小小赤身露體,僅裹著些草木及獸皮,圍著篝火,吼著,跳著,張牙舞爪著,以這樣的一種方式,發出著自己的聲音。
祭拜天地。
震懾敵手。
展示自我。
天、地、人。
然後時光流轉,天地悠悠,千載萬載而下,在篝火邊跳著的人漸漸遠離了篝火,以草木及獸皮覆體的人漸漸穿上了華服麗冠,與天地接壤的莽荒原始亦漸漸變成了自給自足的人類文明。
原始是花,文明是果。
果成長時花自謝。
這似乎同樣是一個借假修真的過程。
然則,在果實燦燦的日子裡,根又何在?又或者說,這果實,應向何處,落地而生根?
第804章 獨行獨宿,跋山涉水
用過早餐,差不多也就是露水開始被陽光蒸發的時候,可以開始緩慢地出發了。
一開始的時候,方天都是把帳篷隨搭隨拆,晚上宿營,而當第二天上午離開的時候,則把帳篷篝火架等拆掉,回復原樣,然後不久他就發現,其實不必拆掉。除了省下一番手腳之外,還能把這些留給其他人用。
因為他也用上了別人的東西。
那起於一次途中與一個傭兵團的相遇。
一次晚間,方天正欲宿營的時候,與一隊人馬不期而遇。
叢林廣闊,而雙方遇到一起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,那就是共同看上了一處適合的靠近溪邊的宿營地,與其說是「英雄所見略同」,不如說是在某個小的地域,一般來說適合宿營的地方並不太多,於是都無預料地,雙方碰上了。
方天這邊是驚訝,因為在莽莽叢林中一個人獨行好多天了,這還是第一次碰上其他人。
而對方則是戒懼,因為這明顯不是一個適合遊玩的地點,一個人,不管其是什麼樣的人,單身一人行走在這裡,都絕非善類。於是在乍然不期而遇之後,立馬的,弓上弦,劍出鞘,整個隊伍都在瞬時之間便做好了戰鬥的準備。
戰鬥最後當然沒打起來。
這不是奪寶,雙方必須你死我活,三級魔法學徒也並非沒有絲毫戰鬥力,對方若欲化身強盜的話,顯然很有可能付出代價,付出的代價大小難說,而收益則很可能完全沒有。
於是先是隔空喊話,然後敵意消失。
因為有著楓林傭兵團的生活經驗,而這次遇到的對象與紅石狼牙楓林等似乎並無差別,因此雙方溝通起來並無困難,只通過一些簡單的對話,雙方便迅速消彌了陌生,建立起了初步的默契,而然後,在涉及到晚上的宿營問題時,也幾乎沒有太大障礙地,並在了一起。
一整晚,時間頗為漫長。
而在這漫長的時間裡,通過篝火、食物、酒以及對話,雙方的關係迅速升溫。
這邊叫起了老哥及外號,那邊叫起了小老弟。說起來其實有點搞笑,那就是方天當初在楓林傭兵團時未曾有機會體驗的野外生活,這次倒是不期地與外人體會了一番。
談話中,得知方天是出門遊歷,並無明確目的地,對方甚至提出了招攬之意。
這也虧得他是三級的魔法學徒,若低了,沒價值,若高了,對方也未必敢貿然招攬,免得被喧賓奪主什麼的,三級卻是恰恰好。方天略有點意動,當幾天傭兵其實也不錯,但是想了想,還是推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