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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修行交給身體,把身體交給心靈,把心靈交給這天這地,讓自己真正地化身為這天地間的一株草木,無心而自榮,不沾塵念,也暫時卸下了任何牽扯。
身心,每一天都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,並且,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。
這讓方天隱隱地意識到,也許,他正在跨過「空寂離塵境」,漸漸地向著「初陽雪消境」的層次邁進。
「載營魄抱一,能無離乎?專氣致柔,能如嬰兒乎?滌除玄覽,能無疵乎?天門開闔,能為雌乎?明白四達,能無知乎?」
「身有漏,識有染,為塵世之身心。」
「造化之下,缺憾得彌補,此是初陽雪消境,謂身之漏、識之染為雪,陽出得以雪消。」
這是識海啟示中,對那「初陽雪消境」的描述。
但是方天感覺,目前而言,他似乎還差了點什麼,還沒有握住這一境那真正的樞紐,也就是說,還沒有真正地打開這「初陽雪消境」的門戶。
不過,方天並不強求,也未曾刻意去推究。
還是那句話,他只要知道他的整個身心都在步入一種越來越好的狀態,這就可以了。至於走到哪一步,他有著期待,但並無迫切。
就這樣,已經很好了。
一天天,一點點,在向前進步著,在向上提升著。——有了這些,還夫復何求呢?
至於一步登天,晉入聖域,邁進這個世界可能是最高的力量層次,不用再為莫測的未來擔心,這固然是方天想要的。但一步步地從一個小學徒走到現在,方天真的已經淡然了很多,看開了很多。
盡我之能。
然後,成敗由天。
成了,那自然是皆大歡喜,敗了,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。——已經做到了自身所能做到的最好,還需要對自己有什麼苛求嗎?
真的不需要。
我盡我能,然後敗了,那真的就是「命」。——可能不喜歡,但勉強也可以接受。
因為自身,確實地是成長了,完成了「生命」本身的責任。
生命,生命,我好好地「生」,然後讓這天這地這世界,來決定我的「命」。這並非妥協或逃避,而是看清了自己的能與不能。
在自己「能」的範圍內,竭盡全力,去拼搏,去奮鬥,去讓生命真正地升騰起來,升華起來。
在自己「不能」的範圍內,順其自然,不勉強,不妄求,用前世一句小品文的話來說,也就是「寵辱不驚,看庭前花開花落;去留無意,觀天外雲捲雲舒。」
其實,這也是陰陽。
繼領悟了「陰陽之道」之後,方天越來越多地,發現身邊處處都是陰陽。
筷子是陰陽,——你用筷子吃東西的時候,無論你怎麼大能,兩隻筷子,你都只能移動其中的一隻,然後,在一動一靜也就是一陰一陽中,完成對食物的擷取。
刀叉也是陰陽,——有刀無叉,分割食物時候,就要小心自己的手了,有叉無刀,那想必沒有幾位女士是願意吃西餐的,除非這位女士平時是喜歡抱著豬頭忘形大啃的人。——所以前世的時候,如果國家想打擊西餐業,只鬚髮布一條命令,說所有餐廳中一律不允許使用任何刀具,就可以了。
被分割好的西餐端上來,沒有了那種細操慢作的工序,食客也就失去了那種悠閒寫意的心情。
那樣的情況下,又有多少人還願意去吃西餐呢?
是以,以方天現在的眼光來看,前世時,西餐業在中國各城市的盛行,最大的原因,不是外物流行,也不是什麼簡潔衛生,更不是飲食本身,而是飲食的食用方式。——
說白了,那樣的一種進餐方式,迎合了許多都市居民的心情和需要。
並不簡單是什麼時髦與時尚。
人要葷素並吃,這樣身體才能健康。——其實,這也是一種陰陽。
當好多個「陰陽」被方天從飲食方面發現的時候,方天就無奈地發現,或許,他身上那個「吃客」的標籤,是永遠都摘不去了。
好在並不都是吃。
比如,書法方面的陰陽之道,就與吃是無關的。
至於前世時周星馳演的《唐伯虎點秋香》電影中,開幕之時,唐伯虎就手執毛筆,以寫書作畫的姿態,涮起了雞翅膀,那絕對是神展開,不能以常理而論。
書法,來到這個世界,直到現在,方天終於是決定把前世的這個愛好給拾起來了。
一是懷念。
二是,方天也覺得,當前階段,這或許是一個不錯的調和身心的手段。
書法,需要筆,需要紙,這兩者都需要方天來自行製作。但暫時,方天卻也還沒打算直接就上手操作。——還是先從竹簡把玩起來吧。
竹簡,是前世華夏先秦、秦以至漢三國時期的主要書寫材料。
直到魏晉以後,隨著造紙業的不斷創新和發展,竹簡,才被紙張所取代,退出了歷史的舞台。
所以古時,以孔子為代表的那一幫書生,絕對不是後世所謂的「手無縛雞之力」那種,大多數書生,手持竹簡,是直接可以化身武者的。
李太白的「十步殺一人,千里不留行」,雖然純屬吹牛逼,但其實也從側面反應了這一點。——不過到了他的那個時候,其實已經早就用上紙了,這位閣下可以算是「古書生」遺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