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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為師又到過那極南、極東、極西之地,見過火山動地,見過草色千里,見過大雨滿澤,見過萬馬奔騰。」
「走遍東西南北中,飽覽天地山水物。登攬天地,披歷山水,沐浴風雨,以造化之所蘊,來溝連我之身心,此便是『識』。」
「識到多處挾風雨,識到多處有河山。風雨河山聚,無窮變化來。」
「何謂『斷』?」
「有路三千,我擇一條行。有水漫地,我取一勺飲。我之道路,我之選擇,我之根基,我之體系,此皆明矣,謂之『斷』。從此凡聖皆有道,我亦只從我道行。任它神魔漫天飛,我自岳峙復淵停。」
「何謂『行』?」
「化識為斷,化斷入心。以此心貫入修煉,便是『行』。」
「說到這裡,老者對龍傲天道:『此識、斷、行三義,你可明了?』」
「龍傲天其實仍然迷糊著,不知身處何時何地,更不知身前端坐老者乃時何人,見得老者此問,卻只是躬身為禮道:『我已明了。』」
「老者微微一笑,道:『那你便去吧!』說著,大袖一拂。」
「下一刻,龍傲天只覺天旋地轉,剎那間,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。」
方天講到這裡,停了下來。
場中卻只是靜寂著。
頓了良久,感覺場內外的氣氛漸漸鬆緩,不再那麼凝重的時候,方天才淡淡一笑,道:「此一回的故事到此結束,欲知後事如何,請聽下回分解。」
第466章 紅石鎮外,西塞城中
紅石鎮外,某一谷地中。
或許是地勢較低的緣故,又或許是有著水流的滋潤,雖然時值寒節,但是這裡的草木仍然帶著綠意,尤其是草,外面的梗葉灰黃,裡面莖葉新綠,看起來,竟是倍顯清秀。
谷地中,或站或坐著四五人,看模樣,都是魔法師。
其中一位老者有點呆滯地仰頭看著天空,他保持這個姿態已經很久了。
「雪不見了。」不知過了多久,老者方低下頭來,帶著悵然地說了這麼一句。
其實何止是現在才不見了?
昨天晚上,當方天講完故事的時候,那一直飄落於眾人身邊的雪,便已宣告完結。而以此地的溫度,別說雪落之後了,就是當時,地上也是幾乎沒有什麼雪跡的。
就算有些微的一點,能安穩地落到地上,也很快化為水跡,滲入地下。
當真是雪落無痕。
這時,卻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,還哪來的雪?
不過卻是無人笑話老者,倒是一個四十左右的清瘦魔法師說道:「方天殿下的威能,真是不可思議啊。不知我輩何時,也能念動之間,風來雨聚。」
這是顯然的土著,如果他也是地球來的,那麼在這種情況下,所說的可能就不是「風來雨聚」,而是「翻雲覆雨」了。
「那得法師之後才能想了。」又一魔法師老者悵然說道。
從其語氣看,顯然對自己將來某一天能晉入法師之事,希望或者說信心不大。
本來也是,一萬個魔法師裡面,最終又有幾人能晉入法師?
魔法師與法師,那幾乎是兩種存在。
「不知怎麼的,忽然想起家鄉了。」之前一直呆滯仰頭看著天空的老者帶著懷念地說著,「我從小時就跟著老師離開北國,一晃五十餘年,關於家鄉的一切,早已忘記了。依稀只能想起,每一年到頭的那幾個月里,都有大雪從天上落下,在地上堆成厚厚的一片,好長好長時間,都不會化去。」
「我們那裡也下雪的,不過一年也只下那麼一兩次,有的時候也就是在地上覆上薄薄的一層,沒多大意思。」另一魔法師老者微笑著說,顯是想開解剛才老者的低懷。
「忽然想回家鄉看看,很想很想。」之前的老者嘆息一聲,說道,「只是,既想回,又想留啊。」
為什麼想留,在場的幾人當然全都清楚。
不止是這一位,他們幾位,也都是分處各地,從天南地北而來,來到這裡的時間或長或短,但不管情況如何,又有誰會捨得離開這裡呢?
散修的境況,只有散修清楚。
普天之下,除了楓林大院中那個被他們幾乎所有人感念著的人之外,還有誰,會有這種慷慨呢?
古往今來,「神之子」有很多個。
但是註定將被包括他們在內的千千萬萬人感念著的「神之子」,只會有這一個。
其他的那些,就算他們再「神」,和他們這些人,又有什麼關係呢?
那些人的目光,從來都不會投注到他們的身上。
散修的世界,從來都是被忽視的世界。
除了現在。
除了那個人。
當下場中一片靜寂。
良久,才有一老者緩緩說道:「老友,依我看,你是可以回去的。」
聽得此話,剛才的老者,以及谷中其餘幾人,全都將目光轉向過來,等待著他進一步的解釋。
「我們幾個,都在四五六級之間,這樣的層次,說實在的,距離方天殿下,有點遠了,而且,也一定會越來越遠。」
這是肯定的,幾人都是默然,只聽得老者繼續說道:「以我們這樣的層次來說,其實,方天殿下之前透露的很多東西,已經足夠受用的了。尤其是這一天,聽了殿下的『識、斷、行』之後,我感到,真是欠缺了很多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