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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如蟬,夏生秋死(在地下的時間不算),於是在短短的有生時間裡,拼命地鳴叫,以宣洩著自己的存在,還有其它一些壽命更短,如只有一天、兩天之類的,它們的舉動,其實大都張狂且瘋狂,屬於真正的「過把癮就死」。
短暫的生命,不允許它們淡定淡然。瘋狂,然後死亡,這就是它們存在的方式和意義。
作為人類,是很容易以超然的視角來看待這些生命的。
但人類在諸如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的生物面前,其實也和蟬什麼的差不多。不過這種生物終究只是想像,而且想像得其實並不太誇張。也許莊子當初也是很大膽地想像了,但如果有人快遞一份《宇宙的過去未來》《地球的前世今生》什麼的給他看,他估計就會羞愧了。——俺的膽子還是小了點呀。
也許,八千歲後面,還可以再加上幾個零?
但那確實已經超出人類的想像程度了,幾千年什麼的人類還能勉強有個概念,幾萬年、幾十萬年,以至於再往上去,這樣的一種生物,人類去想像,會太空泛。
然而想像力又確實是無界的,更「大氣」的東西,還是有的。
又或者,不僅僅只是想像?
「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寂兮寥兮,獨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,可以為天下母。吾不知其名,強字之曰道,強為之名曰大。大曰逝,逝曰遠,遠曰反。故道大、天大、地大、人亦大。域中有四大,而人居其一焉。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」
就在此時,這樣的一道聲音,在那茫茫大雪的天地間響起。
響起在龍傲天耳邊,也響起在大陸億萬之眾的意識之中。
任何筆墨都難以形容萬一,形容大陸的那些修者聽到這話時的感受。從才入門的小學徒,到一地之豪一方之秀,到那些中流砥柱的人物,再到那些嘯傲風雲的大BOSS,只要其是修者,就不可能對這話無感。
而且往往是,層次越高的修者,受到的震撼也越大。
這句話中,每一小節,以至於真的是每一個字,都是那般的撼動人心,是完全凌駕、超越於他們想像的。甚至都可以說,對不少人而言,哪怕是神靈當面,可能都沒有這句話帶給他們的震撼大。
因為神靈在他們的想像與理解之中,而這句話所表述的東西,在他們的想像與理解之外,但是,又驟然聞之,如聆天音,生命和體驗在這一刻,突然得到前所未有的拓展和提升。
本能告訴他們,告訴聽眾中的很多修者,這很重要、很重要,而且並非虛妄。
前世,方天有位同學,嗯,也是好友,是學物理而且專門研究弦論的,這位仁兄對華夏古籍什麼的向來無感,也很陌生,但有一次他對方天道:「你真無法想像,我看到這句話時的衝擊和感動。」
他說的,就是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這句話。
也許這話里的形容和他的研究有某些共通之處?但也未必是共通,或者是共鳴也說不定,總之,這句話和他發生了一些感應是確定的。而對這個大陸的眾多修者而言,這話,和他們的修行,和他們的思維,能夠契合的地方太多太多了。
多到,一句話就可以品味一生,品味永久,而且永久也品味不盡,越品味,必是越覺其中滋味萬千。
總的來說就是,有一種震撼,叫做空前絕後。
而在這句話之後,頓了頓,還有一句:
「天發殺機,移星易宿;地發殺機,龍蛇起陸;人發殺機,天地反覆;天人合發,萬化定基。觀天之道,執天之行,順乎天而應乎人,萬事萬物,於斯盡矣。」
這是說的修行,還是人事?
許多中高階修者,特別是在世間有過一番輾轉和經歷,以及執掌大小不同程度力量及權柄的人,在這一刻,聞聽此語,大都茫然了。
就譬如和方天有過交集的一些修者,如格羅特、南金三老,如沙迦,如魔法陣研究大師加洛多斯,如南域總調度塞勒大法師,又或者臨海城的那位城令,以至於沙迦的老師葉尼及毛里球斯帝國的那位老大安山久,這些人,他們無一例外地其實早就看過、感受過這話,但這時再次聽及,直接在意識中聆聽著這話,仍然神思淼淼意緒萬千難以自已。
這一回的故事,就以這兩句話,拉開了帷幕。而事實是,很多很多修者,還沒等故事正式開始,就已經倒在這帷幕底下了。這是一道他們縱然再高大千萬倍,也絕無法抵擋的洪流。
大潮之下,小學徒也罷,法師大法師聖域也罷,俱皆被衝擊碾壓而過,無有例外。
聽眾的一片狼藉之中,故事的正文登場:「我道別有三徑,別開三門,其一戰天戰地第一,其二長袖善舞第一,其三大勢洞察第一,你欲入何徑,擇何門?」
這才是切實的東西,和前面的兩句話比起來,就仿如從天上來到了地上,從雲端回到了現實。但哪怕是現實,其實也仍然高端了點,對於低階修者而言,仍然顯得有點霧剎剎的。
但如果將之落實於修行,則不論是戰天戰地、長袖善舞,還是大勢洞察,顯然都是有所指的。理論、實際、大體、小節,其中指喻之處,其實很多。
聽者中,有多少人會領悟到這個?
關於這一點,方天是很放心的,甚至是太放心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