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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不三將船頭的屍首踢人江中,向艄公道:「快開船,再有人來,我可不能殺啦!」那艄公嚇得呆了,雙手不住發抖,幾乎無力拔篙。丁不三提起竹篙,將船撐離岸邊。狗血沒射到人,卻都射在艙里,腥氣難聞。
丁不三冷冷地道:「阿璫,你搗這鬼為了什麼?」丁璫笑道:「爺爺,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?」丁不三道:「我幾時說過話不算數了?」丁璫道:「好,你說十天一滿,若是石郎沒將那姓白的打敗,便要殺他。今日是第十日,可是你已經殺了三個人啦!」
丁不三一凜,怒道:「小丫頭,詭計多端,原來爺爺上了你的惡當。」
丁璫極是得意,笑吟吟地道:「丁家三老爺素來說話算數,你說在第十天上定要殺了這小子,可是『一日不過三』,你已殺了三個人,這第四個人,便不能殺了。你既在第十天上殺他不得,以後也就不能再殺了。我瞧你的孫女婿兒也不是真的什麼白痴,等他身子慢慢復原,武功自會大進,包不丟了你的臉面便是。」
丁不三伸足在船頭用力一蹬,喀的一聲,船頭木板登時給他踹了一個洞,怒道:「不成,不成!丁不三折在你小丫頭手下,便已丟了臉。」丁璫笑道:「我是你的孫女兒,大家是一家人,有什麼丟不丟臉的?這件事我又不會說出去。」丁不三怒道:「我輸了便心中不痛快,你說不說有什麼相干?」丁璫道:「那就算是你贏好了。」丁不三道:「輸便輸,贏便嬴。我又不是你那不成器的四爺爺,他小時候跟我打架,輸了反而自吹是贏了。」
石破天聽著他祖孫二人對話,這才恍然大悟,原來那些人是丁璫故意引了來給她爺爺殺的,好讓他連殺三人之後,限於「一日不過三」的規定,便不能再殺他,眼看丁不三於一瞬間連殺三人的兇狠神態,那麼要殺死自己的話,只怕也不是開玩笑了;見丁璫笑嘻嘻地走到後艄,便道:「丁丁當當,你為了救我性命,卻無緣無故地害死了三人,那不是……不是太也殘忍了麼?」丁璫臉一沉,說道:「是你害的,怎麼反而怪起我來了?」石破天惘然道:「是……是我害的?」丁璫道:「怎麼不是?昨晚你事到臨頭,不敢動手。否則咱二人早已逃得遠遠的到了深山之中,又何至累那三人無辜送命?」
石破天心想這話倒也不錯,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忽聽得丁不三哈哈大笑,說道:「有了,有了!姓石的白痴,爺爺要挖出你眼珠子,斬了你的雙手,叫你死是死不了,卻成為一個廢人。我只須不取你性命,那就不算破了『一日不過三』的規矩。」丁璫和石破天面面相覷,神色大變。
丁不三越想越得意,不住口地道:「妙計,妙計!小白痴,我不殺死你,卻將你弄成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阿璫哪,那總可以的吧?」丁璫一時無辭可辯,只得道:「這第十天又沒過,說不定待會就遇到白萬劍,石郎又出手將他打敗了呢?」丁不三呵呵而笑,道:「不錯,不錯,咱們須得公平交易,童叟無欺。爺爺等到今晚三更再動手便了。」
丁璫愁腸百結,再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來令石破天脫此危難。偏偏石破天仍似不知大禍臨頭,反來問她:「你為什麼皺起了眉頭,有什麼心事?」丁璫嗔道:「你沒聽爺爺說麼?他要挖了你眼珠子,斬了你雙手。」石破天笑道:「爺爺說笑話嚇人呢,你也當真!他挖了我眼睛、斬了我雙手去,又有什麼用?我又沒得罪他。」
丁璫由嗔轉怒,心道:「這人行事婆婆媽媽,腦筋糊裡糊塗,我一輩子跟著他確也沒趣得緊,爺爺要殺他,讓他死了便是。」但想到爺爺待會將他挖去雙目、斬去雙手,自己如果回心轉意,又要起他來,我丁丁當當嫁了這麼一個沒眼沒手的丈夫,更加無味之極。
眼見太陽漸漸西沉,丁璫面向船尾,見自己和石破天的影子雙雙浮在江而之上,就像是游泳一般,隨舟逐波而西。丁璫側過身來,見石破天背脊向著自己,她雙手伸出,便向他背心要穴拿去。她右手使「虎爪手」抓住石破天背心靈台穴,左手以「玉女拈針」拿他懸樞穴。石破天絕無防備,兩處要穴給她拿住後,立時全身酸軟,動彈不得。
丁璫卻受到他內力震盪,身子向後反彈,險些墮入江中,伸手抓住船篷,罵道:「爺爺要挖你雙眼,斬你雙手,你這種廢人留在世上,就算不丟爺爺的臉,我丁丁當當也沒臉見人了。也不用爺爺動手,我自己先挖出你眼珠子。」在後艄取過一條長長的帆索,將石破天雙手雙腳都縛住了,又將帆索從肩至腳,一圈又一圈地緊緊捆綁,少說也纏了八九十閽,直如一隻大粽子相似。
本來如此這般的被擒拿了穴道,一個對時中難以開口說話,但石破天內力深厚,四肢雖不能動,卻張門說道:「丁丁當當,你跟我鬧著玩嗎?」他話是這般說,但見著丁璫兇狠的神氣,也已知道大事不妙,眼神中流露出乞憐之色。丁璫伸足在他腰間狠狠踢了一腳,罵道:「哼,我跟你鬧著玩?死在臨頭,還在發你清秋大夢,這般的傻蛋,我將你千刀萬剮,也是不冤。」嗖的一聲,拔出了柳葉刀來,在石破天臉頰上來回擦了兩下,作磨刀之狀。
石破天大駭,說道:「丁丁當當,我今後總聽你話就是。你殺了我,我……我……可活不轉來啦!」丁璫恨恨地道:「誰要你活轉來了?我有心救你性命,你偏不照我吩咐。那是你自尋死路,又怪得淮來?我此刻不殺你,爺爺也會害你。哼,是我老公,要殺便由我自己動手,讓別人來殺我丈夫,我丁丁當當一世也不快活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