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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聽貝海石咳了幾聲,又嘆了口長氣,說道:「敝幫前幫主司徒大哥,咳咳……前幾年遇上了一件不快意之事,心灰意懶,不願再理幫務,因此上將幫中大事交給了石幫主。司徒大哥……他老人家……咳咳……入山隱居,久已不聞消息,幫中老兄弟們都牽記得緊。各位這份厚禮,要交到他老人家手上,倒不大容易了。」
范一飛道:「不知司徒大哥在何處隱居?又不知為了何事退隱?」辭意漸嚴,已隱隱有質問之意。
貝海石微微一笑,說道:「在下不過是司徒幫主的下屬,於他老人家的私事,所知實在不多。范兄等幾位既是司徒幫主的知交,在下正好請教,何以正當長樂幫好牛興旺之際,司徒幫主突然將這副重擔交託了給石幫主?」這一來反客為主,登時將范一飛的咄咄言辭頂了回去,反令他好生難答。范一飛道:「這個……這個我們怎麼知道?」
貝海石道:「當司徒幫主交卸重任之時,眾兄弟對石幫主的人品武功,可說一無所知,見他年紀甚輕,武林中又沒多少名望,由他來率領群雄,老實說大伙兒心中都有點兒不服。可是石幫主接任之後,便為本幫立了幾件大功,於本幫名聲大有好處。果然司徒幫主慧眼識英雄,他老人家不但武功高人一等,見識亦是非凡,咳咳……若非如此,他又怎會和眾位遼東英雄論交?嘿嘿!」言下之意自是說,倘若你們認為司徒幫主眼光不對,那麼你們自己也不是什麼好角色了。
呂正平突然插口道:「貝大夫,我們在關東得到的信息,卻非如此,因此上一齊來到中原,要查個明白。」
貝海石淡淡地道:「萬里之外以訛傳訛,也是有的。卻不知列位聽到了什麼謠言?」
呂正平道:「真相尚未大白之前,這到底是否謠言,那也還難說。我們聽一位好朋友說道,司徒大哥是……是……」眼中精光突然大盛,朗聲道:「……是遭長樂幫的奸人所害,死得不明不白。這幫主之位,卻落在一個貪淫好色、兇橫殘暴的少年浪子手裡。這位朋友言之鑿鑿,聽來似乎不是虛語。我們記著司徒大哥昔年的好處,雖自知武功名望,實在不配來過問貴幫的大事,但為友心熱,未免……未免冒昧了。」
貝海石嘿嘿一聲冷笑,說道:「呂兄言之有理,這未免冒昧了。」
呂正平臉上一熱,心道:「人道『著手成春』貝海石精明了得,果然名不虛傳。」大聲說道:「貴幫願奉何人為主,局外人何得過問?我們這些關東武林同道,只想請問貴幫,司徒大哥眼下是死是活?他不任貴幫幫主,到底是心所甘願,還是為人所迫?」
貝海石道:「姓貝的雖不成器,在江湖上也算薄有浮名,說過了的話,豈有改口的?閣下要是咬定貝某撒謊,貝某也只有撒謊到底了。嘿嘿,列位都是武林中大有身份來歷之人,熱心為朋友,本來令人好生欽佩,但這一件事,卻是欠通啊,欠通!」
高三娘子向來只受人戴高帽,拍馬屁,給貝海石如此奚落,不禁大怒,厲聲說道:「害死司徒大哥的,只怕你姓貝的便是主謀。我們來到中原,是給司徒大哥報仇來著,早就沒想活著回去。你男子漢大丈夫,既有膽子做下事來,就該有膽子承擔,你給我爽爽快快說一句,司徒大哥到底是死是活?」
貝海石懶洋洋地道:「姓貝的生了這許多年病,鬧得死不死,活不活的,早就覺得活著也沒多大味道。高三娘子要殺,不妨便請動手。」
高三娘子怒道:「還虧你是個武林名宿,卻來給老娘耍這憊懶勁兒。你不肯說,好,你去將那姓石的小子叫出來,老娘當面問他。」她想貝海石老奸巨猾,鬥嘴斗他不過,動武也怕寡不敵眾,那石幫主是個後生小子,縱然不肯吐實,從他神色之間,總也可看到些端倪。
站在貝海石身旁的陳沖之忽然笑道:「不瞞高三娘子說,我們石幫主喜歡女娘們,那是不錯,似他只愛見年輕貌美、溫柔斯文的小妞兒,要他來見高三娘子,這個……嘿嘿……只怕他……嘿嘿……」這幾句話語氣輕薄,言下之意,自是譏嘲高三娘子老丑潑辣,石幫主全無見她一見的胃口。
丁璫在暗中偷笑,低聲道:「其實高姐姐相貌也很好看啊,你又看上了她,是不是?」石破天道:「又來胡說八道!小心她放飛刀射你!」丁璫笑道:「她放飛刀射我,你幫哪一個?」石破天還沒回答,高三娘子大怒之下,果然放出了三柄飛刀,銀光急閃,向陳沖之射去。
陳沖之一一躲開,笑道:「你看中我有什麼用?」口中還在不乾不淨地大肆輕薄。
范一飛叫道:「且慢動手!」但高三娘子怒氣一發,便不可收拾,飛刀接連發出,越放越快。陳沖之避開了六把,第七把竟沒能避過,噗的一聲,正中右腿,登時屈腿跪倒。高三娘子冷笑道:「下跪求饒麼?」陳沖之大怒,拔刀撲了上來。風良揮軟鞭擋開。
眼見便是一場群毆之局,石破天突然叫道:「不可打架,不可打架!你們要見我,不是已經見到了麼?」說著攜了丁璫之手,從大石後躥了出來,兒個起落,已站在人叢之中。
陳沖之和風良各自向後躍開。長樂幫中群豪歡聲雷動,一齊躬身說道:「參見幫主!」
范一飛等都大吃一驚,眼見長樂幫眾人的神氣絕非作偽,轉念又想:「恩公自稱姓石,年紀甚輕,武功極高,他是長樂幫的幫主,本來毫不稀奇,只怪我們事先沒想到。他自稱石中玉,我們卻聽說長樂幫幫主叫什麼石破天。嗯,石中玉,字破大,那也尋常得很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