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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牧急得漲紅了臉,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便要呼叫求援。石清冷冷地道:「你背叛安寨主,可願將此事當眾抖將出來,受那斬斷十指的刑罰麼?」周牧大驚,情不內禁地顫聲道:「你……你怎知道?」石清道:「我自然知道。」松指放開了他雙手,說道:「安金刀何等精明,你連我也瞞不過,又怎瞞得過他?」
便在此時,只聽得嚓嚓嚓幾下腳步聲輕響,有人到了林外。一個粗豪的聲音哈哈大笑,朗聲說道:「多承石莊主誇獎,安某這裡謝過了。」話聲方罷,三個人闖進林來。
周牧一見,登時面如土色。這三人正是金刀寨的大寨主安奉閂、二寨主馮振武、三寨主元澄道人。周牧奉命出來追尋吳道通之時,安寨主並沒說到派人前來接應,不知如何,竟親自下寨。周牧心想自己吞沒此物的圖謀固然已成畫餅,而且身敗名裂,說不定性命也將難保,情急之下,忙道:「安大哥,那……那……東西給他搶去了。」
安奉日拱手向石清行禮,說道:「石莊主名揚天下,安某仰慕得緊,一直無緣親近。敝寨便在左近,便請石莊主和夫人同去盤桓數曰,使兄弟得以敬聆教訓。」
石清見安奉日環眼虬髯,身材矮壯,一副粗豪的神色,豈知說話卻甚得體,一句不提自己搶去物事,卻邀請前赴金刀寨盤桓。可是這一上寨去,哪裡還能輕易脫身?拱手還禮之後,順手便要將那小包揣入懷中,笑道:「多謝安寨主盛情……」
突然間青光閃動,元澄道人長劍出鞘,劍尖刺向石清手腕,喝道:「先放下此物!」
這一下來得好快,豈知他快石清更快,身子一側,已欺到了元澄道人身旁,隨手將那小包遞出,放入他左手,笑道:「給你!」元澄道人大喜,不及細想他用意,便即拿住,不料右腕一麻,手中長劍已讓對方奪去。
石清倒轉長劍,斫向元澄左腕,喝道:「先放下此物!」元澄大吃一驚,眼見寒光閃閃,劍鋒離左腕不及五寸,縮手退避,均已不及,只得反掌將那小包擲回。
馮振武叫道:「好俊功夫!」不等石清伸手去接小包,展開單刀,著地滾去,徑向他腿上砍去。石清長劍嗤的一聲刺落,這一招後發先至,馮振武單刀尚未砍到他右腿,他長劍其勢便要將馮振武的腦袋釘在地下。
安奉日見情勢危急,大叫:「請留……」石清長劍繼續前刺,馮振武心中一涼,閉目待死,只覺頰上微微一痛,石清的長劍卻不再刺下,原來他劍下留情,劍尖碰到了馮振武的面頰,立刻收勢,其間方位、力道,竟半分也相差不得。跟著聽得嗒的一聲輕響,石清長劍拍回小包,伸手接住,安奉日那「情」字這才出口。
石清收回長劍,說道:「得罪!」退開了兩步。
馮振武站起身來,倒提單刀,滿臉愧色,退到了安奉日身後,口中喃喃說了兩句,不知是謝石清劍下留情,還是罵他出手狠辣,那只有自己知道了。
安奉日伸手解開胸口銅扣,將單刀從背後取下,拔刀出鞘。其時朝陽初升,日光從林間空隙照射進來,金刀映口,閃閃耀眼,厚背薄刃,果然好一口利器!安奉日金刀一立,說道:「石莊主技藝驚人,佩服,佩服,兄弟要討教幾招!」
石清笑道:「今日得會高賢,幸也何如!」一揚手,將那小包擲了出去。四人一怔之間,只聽得嗖的一聲,石清手中奪自元澄道人的長劍跟著擲出,那小包剛撞上對面樹幹,長劍已然趕上,將小包釘入樹中。劍鋒只穿過小包一角,卻不損及包中物事,手法之快,運勁之巧,落劍之准,實不亞於適才連敗元澄道人、馮振武的那兩招。長劍釘著小包高高掛起,離地丈許,若有人躍高欲取,劍柄又高了數尺,伸手拔劍便極不容易,而身子躍高,後心便賣了敵人,敵招攻來,難以抵扔。
四人的眼光從樹幹再回到石清身上時,只見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通體墨黑的長劍,只聽他說道:「墨劍會金刀,點到為止。是誰占先一招半式,便得此物如何?」
安奉日見他居然將已得之物釘在樹上,再以比武較量來決定此物誰屬,絲毫不占便宜,心下好生佩服,說道:「石莊主請!」他早就聽說玄素莊石清、閔柔夫婦劍術精絕,適才見他制服元澄道人和馮振武,當真名下無虛,心中絲毫不敢托大,刷刷刷三刀,儘是虛劈,既表禮敬,又是不敢貿然進招。
石清劍尖向地,全身紋風不動,說道:「進招吧!」
安奉日這才揮刀斜劈,招未使老,已倒翻上來。他一出手便是生平絕技七十二路「劈卦刀」,招中藏套,套中含式,變化多端。石清使開墨劍,初時見招破招,守得甚為嚴謹,三十餘招後,一聲清嘯,陡地展開搶攻,那便一劍快似一劍。安奉日接了三十餘招後,已全然看不清對方劍勢來路,暗暗驚慌,唯有舞刀護住要害。
兩人拆了七十招,刀劍始終不交,忽聽得叮的一聲輕響,墨劍的劍鋒已貼住了刀背,順勢滑下。這一招「順流而下」,原是以劍破刀的尋常招數,若使刀者武功了得,安奉日只須刀身外掠,立時便將來劍盪開。但石清的墨劍來勢奇快,安奉日翻刀欲盪,劍鋒已涼颼颼的碰到了他食指。安奉日大驚:「我四根手指不保!」便欲撒刀後退,也已不及。心念電轉之際,石清長劍竟硬生生收住,非但不向前削,反向後挪了數寸。安奉日知他手下容情,此際欲不撒刀,也不成話,只得鬆手放開刀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