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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清道:「天虛師兄已接了賞善罰惡銅牌,在這當口,我們又怎忍說得出『求助』兩字?都是我打算錯了,對你實在好生抱憾。當日我一力主張送他赴雪山派學藝,你雖不說什麼,我知你心中實在萬分捨不得。想不到風火神龍封萬里如此響噹噹的男兒,跟咱夫婦又這般交情,竟會虧待玉兒。」
閔柔道:「這事又怎怪得你?你送玉兒上凌霄城,一番心思全是為了我,你雖不言,我豈有不知?要報堅兒之仇,我獨力難成,到得要緊關頭,你又不便如何出手,再加對頭於本門武功知之甚稔,定有破解之法。倘若玉兒學成了雪山劍法,我娘兒倆聯手,便可制敵死命,哪知道……哪知道……唉!」
石破天聽著二人說話,倒有一大半難以索解,只想:「石夫人這般想念她孩兒。聽來好像她兒子是給雪山派擒去啦,我不如便跟他們同上凌霄城去,助他們救人。她不是說想找幾個幫手麼?」正尋思間,忽聽得遠處蹄聲隱隱,有十餘匹馬疾馳而來。
石清夫婦跟著也聽到了,兩人不再談論兒子,默然而坐。
過不多時,馬蹄聲漸近,有人叫道:「在這裡了!」跟著宥人叫道:「石師弟、閔師妹,我們有幾句話說。」
石清、閔柔聽得是沖虛的呼聲,略感詫異,雙雙縱出。石清問道:「沖虛師哥,觀中有什麼事麼?」只見天虛、沖虛以及其他十餘個師兄弟都騎在馬上,其中兩個道入懷中又都抱著一人。其時天色未明,看不清那二人是誰。
沖虛氣急敗壞地大聲說道:「石……石師弟、閔師妹,你們在觀中搶不到那賞善罰惡兩塊銅牌,怎地另使詭計,又搶了去?要搶銅牌,那也罷了,怎地竟下毒手打死了照虛、通虛兩個師弟,那,…一那……實在太不成話了!」
石清和閔柔聽他這麼說,都大吃一驚。石清道:「照虛、通虛兩位師哥遭了人家毒手,這……這……這是從何說起?兩位師哥給……給人打死了?」他關切兩位師兄的安危,一時之間,也不及為自己分辯洗刷。
沖虛怒氣沖沖地說道:「也不知你去勾結了什麼下三濫的匪類,竟敢使用最為人所不齒的劇毒。兩個師弟雖尚未斷氣,這時恐怕也差不多了。」石清道:「我瞧瞧。」說著走近身去,要去瞧照虛、通虛二人。刷刷兒聲,幾名道人拔出劍來,擋住了石清去路。天虛嘆道:「讓路!石師弟豈是那樣的人。」那幾名道人「哼」的一聲,撤劍讓道。
石清從懷中取出火折打亮了,照向照虛、通虛臉上,見二道臉上一片紫黑,確是中了劇毒,一探二人鼻息,呼吸微弱,性命已在頃刻之間。上清觀的武功原有過人之長。照虛、通虛二道內力深厚,又均非直中石破天的毒掌,只聞到他掌上逼出來的毒氣,因而暈眩栽倒,但饒是如此,看來也已挨不了一時三刻。石清回頭問道:「師妹,你瞧這是哪一派人下的毒手?」這一回頭,只見七八名師兄弟各挺長劍,已將他夫婦二人圍在垓心。
閔柔對群道的敵意只作視而不見,接過石清手中火折,挨近去瞧二人臉色,微微聞到二道口鼻中呼出來的毒氣,便覺頭暈,不由得退了一步,沉吟道:「江湖上沒見過這般毒藥。請問沖虛師哥,這兩位師哥是怎生中的毒?是誤服了毒藥呢?還是中了敵人餵毒暗器?身上可有傷痕?」
沖虛怒道:「我怎知道?我們正是來問你呢。你這婆娘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,多半是適才吃飯之時,你爭銅牌不得,便在酒中下了毒藥。否則為什麼旁人不中毒,偏偏銅牌在照虛師弟身上,他就中了毒,而……而……懷中的銅牌,又給你們盜了去?」
閔柔只氣得臉容失色,但她天性溫柔,自幼對諸位師兄謙和有禮,不願和他們作口舌之爭,眼眶中淚水卻已滾來滾去,險些便要奪眶而出。石清知道這中間必有重大誤會,自己夫婦二人在上清觀中搶奪銅牌未得,照虛便身中劇毒而失了銅牌,自己夫婦確是身處重大嫌疑之地。他伸出左手握住妻子右掌,意示安慰,一時也彷徨無計。閔柔道:「我……我……」只說得兩個「我」字,已哭了出來,別瞧她是劍術通神、威震江湖的女傑,在受到這般重大委屈之時,卻也和尋常女子一般的柔弱。
沖虛怒沖沖地道:「你再哭多幾聲,能把我兩個師弟哭活來嗎?貓哭耗子……」
一句話沒說完,忽聽身後有人大聲道:「你們怎地不分青紅皂白,胡亂冤枉好人?」
眾人聽那人話聲中氣充沛,都是一驚,一齊回過頭來,只見數丈外站著一個衣衫不整的漢子,其時東方漸明,瞧他臉容,似乎年紀甚輕。
石清、閔柔見到那少年,都不禁喜出望外。閔柔更「啊」的一聲叫了出來,道:「你……你……」總算她江湖閱歷甚富,那「玉兒」兩字才沒叫出口來。
這少年正是石破天,他躲在草叢之中,聽到群道責問石清夫婦,心想自己倘若出頭,不免要和群道動手,自己一雙毒掌,殺人必多,實在十分不願。但聽沖虛越說越凶,石夫人更給他罵得哭了起來,再也忍耐不住,當即挺身而出。
沖虛大聲喝道:「你是什麼人?怎知我們是冤枉人了?」石破天道:「石莊主和石夫人沒拿你們的銅牌,你們硬說他們聿了,那不是冤枉人麼?」沖虛挺劍踏上一步,道:「你這小孩子又知道什麼了,卻在這裡胡說八道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