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頁
卻聽白自在喝道:「走開!誰要你來開鎖?這些足銬手鐐,在你爹爹眼中,便如朽木爛泥一般,我只須輕輕一掙便掙脫了。我只是不愛掙,自願在這裡閉冃養神、圖個清靜而已。我白自在縱橫天下,便數千數萬人一起過來,也傷不了你爹爹的一根毫毛,又怎有人能鎖得住我?」
白萬劍道:「是,爹爹天下無敵,當然沒人能奈何得了爹爹。此刻母親和阿繡歸來,大家很是歡喜,便請爹爹同到堂上,喝幾杯團圓酒。」說著拿起鑰匙,便要去開他手銬。
白自在怒道:「我叫你走開,你便走開!我手腳上戴了這些玩意兒,很是有趣,你難道以為我自己弄不掉麼?快走!」
這「快走」二字喝得甚響,白萬劍吃了一驚,全身劇顫,當的一聲,將一串鑰匙掉在地下,退了兩步。他知父親以顏面攸關,不許旁人助他脫離,是以假作失驚,掉了鑰匙。
成自學等本在外間竊聽,聽得白自在這麼一聲大喝,忍不住都在門邊探頭探腦地窺看。白自在喝道:「你們見了我,為什麼不請安?哪一個是當世第一的大英雄、大豪傑?」
成自學尋思:「他此刻被縛在石柱上,自亦不必怕他。但師嫂終究會放了他,不如及單討好於他,免惹日後殺身之禍。」便躬身道:「雪山派掌門人白老爺子,是古往今來劍法第一、拳腳第一、內功第一、暗器第一的大英雄、大豪傑、大俠士、大宗師。」梁自進忙接著道;「白老爺子既是雪山派掌門,什麼少林、武當、峨嵋、崑崙,任何門派都應取消。普天之下,惟白老爺子一人獨尊,惟雪山派一派獨存。」齊自勉和四支的那些弟子跟著也說了不少諂諛之言。
白自在洋洋內得,點頭微笑。
史婆婆大感羞愧,心想:「這老兒說他發瘋,卻又未必。他見到我和劍兒、阿繡,一個個都認得清清楚楚,只是狂妄自大,到了難以救藥的地步,這便如何是好?」白自在突然抬起頭來,問史婆婆道:「丁家老四前幾日到來,向我自鳴得意,說你到了碧螺山去看他,跟他在一起盤桓了數日,可有此事?」
史婆婆怒道:「你又沒真的發了瘋,怎地相信這傢伙的胡說八道?」阿繡道:「爺爺,那丁不四確是想逼奶奶到他碧螺山去,他乘人之危,奶奶寧可投江自盡,也不肯去。」
白自在微笑說道:「很好,很好,我白自在的夫人,怎能受人之辱?後來怎樣?」阿繡道:「後來,後來……」手指石破天道:「幸虧這位大哥出手相助,才將丁不四趕跑了。」
白自在向石破天斜睨一眼,石牢中沒甚光亮,沒認出他是石中玉,但知他便是適才想來救自己出去的少年,心中微有好感,點頭道:「這小子的功夫還算可以。雖然和我相比還差著這麼一大截兒,但要趕跑丁不四,倒也夠了。」
史婆婆忍無可忍,大聲道:「你吹什麼大氣?什麼雪山派天下第一,當真胡說八道。這孩兒是我徒兒,是我一手親傳的弟子,我的徒兒比你的徒兒功夫就強得多。」
白自在哈哈大笑,說道:「荒唐,荒唐!你有什麼本領能勝得過我的?」
史婆婆道:「劍兒是你調教的徒兒,你這許多徒弟之中,劍兒的武功最強,是不是?劍兒,你向你師父說,是我的徒兒強,還是他的徒兒強?」
白萬劍道:「這個……這個……」他在父親積威之下,不敢直說拂逆他心意的言語。
白自在笑道:「你的徒兒,豈能是我徒兒的對手?劍兒,你娘這可不是胡說八道嗎?」
白萬劍是個直性漢子,贏便是贏,輸便是輸,既曾敗在石破天手底,豈能不認?說道:「孩兒無能,適才和這小子動手過招,確是敵他不過。」
白自在陡然跳起,將全身鐵鏈扯得嗆啷直響,叫道:「反了,反了!哪有此事?」
史婆婆和他做了幾十年夫妻,對他此刻心思已明白了十之八九,尋思:「老混蛋自以為武功天下無敵,在凌霄城中自大稱王,給丁不四一激之後,就此半瘋不瘋。常言道:心病還須心藥醫。叫他遇上個強過他的對手,挫折一下他的狂氣,說不定這瘋病倒可治好了。只可惜張三、李四已去,否則請他二人來治治這瘋病,倒是一劑對症良藥。不得已求其次,我這徒兒武功雖不高,內力卻遠在老混蛋之上,何不激他一激?」便道:「什麼古往今來武功第一、內功第一,當真不怕羞。單以內力而論,我這徒兒便勝於你多多。」
白自在仰天狂笑,說道:「便是達摩和張三丰復生,也不是白老爺子的對手。這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小兒,只須能有我內力三成,那也足以威震武林了。」史婆婆冷笑道:「大言不慚,當真令天下人齒冷,你倒和他比拼一下內力試試。」白自在笑道:「這小子怎配跟我動手?好吧,我只用一隻手,便翻他三個筋斗。」
史婆婆知道丈夫武功了得,當真比試,只怕他傷了石破天性命,他能說這一句話,正是求之不得,便道:「這少年是我的徒兒,又是阿繡沒過門的女婿,便是你的孫女婿。你們比只管比,卻是誰也不許真的傷了誰。」
白自在笑道:「他想做我孫女婿麼?那也得瞧他配不配。好,我不傷他性命便是。」
忽聽得腳步聲響,一人匆匆來到石牢之外,高聲說道:「啟稟掌門人,長樂幫幫主石破天,會同摩天居士謝煙客,將石清夫婦救了出去,正在大廳上索戰。」卻是耿萬鐘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