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貝海石搶到門邊,扶著石破天的手臂,低聲道:「幫主,咱們先坐定了,才請雪山派的朋友們進來。」石破天自是一切都聽由他的擺布,在貝海石扶持下走到虎皮交椅前。貝海石低聲道:「請坐!」
石破天茫然道:「我……坐在這裡?」心裡說不出的害怕,眼光不由自主地向丁璫望去,最好丁璫能拉著他手逃出大廳,逃得遠遠的,到什麼深山野嶺之中,再也別回到這地方來。丁璫卻向他微微一笑。石破天從她眼色中感到一陣親切之意,似乎聽她在說:「天哥,不用怕,我便在你身邊,若有什麼難事,我總幫你。」他登時精神一振,心下又感激,又安慰,便在居中那張虎皮大椅上坐了下去。
石破天坐下後,丁不三和丁璫站在虎皮交椅之後,堂上數十條漢子一一按座次就座。
貝海石道:「眾家兄弟,幫主這些口子中病得甚為沉重,幸得吉人天相,已大好了,只精神尚未全然復元。本來幫主還應安安靜靜地休養多日,方能親理幫務,不料雪山派的朋友們卻非見幫主不可,倒似乎幫主已然一病不起了似的。嘿嘿,幫主內功深湛,小小病魔豈能奈何得了他?幫主,咱們便請雪山派的朋友們進來如何?」
石破天「嗯」了一聲,也不知該說「好」還是「不好」。
貝海石道:「安排座位!西邊的兄弟們都坐到東邊來。」眾人當即移動座位,坐到了東首。在堂下侍候的幫眾上來,在西首擺開一排九張椅子。
貝海石道:「米香主,請客人來會幫主。」米橫野應道:「是。」轉身出去。
過不多時,聽得廳堂外腳步聲響。四名幫眾打開大門。米橫野側身在旁,朗聲道:「啟稟幫主,雪山派眾位朋友到來!」
貝海石低聲道:「咱們出去迎接!」輕輕扯了扯石破天的衣袖。石破天道:「是麼?」遲遲疑疑地站起身來,跟著貝海石走向廳口。
雪山派九人走進廳來,都穿著白色長衫,當先一人身材甚高,四十二三歲年紀,一臉英悍之色,走到離石破天丈許之地,突然站住,雙目向他射來,眼中精光大盛,似乎要直看到他心中一般。石破天向他傻傻一笑,算是招呼。
貝海石道:「啟稟幫主,這位是威震四陲、劍法無雙,武林中大大有名的『氣寒西北』白萬劍白大爺。」
石破天點點頭,又傻裡傻氣地一笑,他只認得跟在白萬劍身後最末一個的花萬紫,笑道:「花姑娘,你又來了。」
此言一出,雪山派九人登時盡皆變色。花萬紫更是尷尬,「哼」的一聲,轉過了頭去。
白萬劍是雪山派掌門人威德先生白自在的長子,他們師兄弟均以「萬」字排行,他名字居然叫到白萬劍,足見劍法固然高出儕輩,而白自在對兒子的武功也確實得意,才以此命名。他與「風火神龍」封萬里合稱「雪山雙傑」,在武林中當真是好大的威名,這次若不是他親來,貝海石也決不會夤夜趕到丁不三家中去將石破天請來。白萬劍在外邊客廳中候石破天延見,足足等了兩個時辰,心頭已老大一股怒火,一碗茶沖了喝,喝了沖,已喝得與白水無異,早沒半點茶味,好容易進得虎猛堂來,那幫主還是大模大樣的居中坐在椅上,貝海石報了自己的名字向他引見,他連「久仰大名」之類的客氣話半句不說,一開口便向花師妹招呼,如何不令白萬劍氣破了胸膛?
他登時便想:「瞧模樣八成便是那小子,這幾天四下打聽,江湖上都說長樂幫石幫主貪淫好色,自然便是他了。這小子不將我放在眼裡,卻色迷迷地向花師妹獻殷勤,大庭廣眾之間已是如此,花師妹陷身於此之時,自然更加大大不堪了。」總算他是大有身份之人,不願立即發作,斜眼冷冷地向石破天側視,口中不語,臉上神色顯得大為不屑。
石破天又問:「花姑娘,你大腿上的劍傷好些了嗎?還痛不痛?」這一問之下,花萬紫登時滿臉通紅,其餘八名雪山派弟子一齊按住劍柄。
貝海石忙道:「眾位朋友遠來,請坐,請坐。敝幫幫主近口身體不適,本來不宜會客,只衝著眾位的面子,這才抱病相見,有勞各位久候,當真抱歉之至。」
白萬劍「哼」的一聲,大踏步走上去,在西首第一張椅坐下,耿萬鍾坐第二位,以下是王萬仞、柯萬鈞等幾人,花萬紫坐在末位。
長樂幫中有幾人嬉皮笑臉,甚是得意,心下想的是:「幫主一出口便討了你們的便宜,關心你師妹的大腿,嘿嘿,你氣寒西北還不是無可奈何?」
貝海石陪了石破天回歸原位,僕役奉上茶來。貝海石拱手道:「敝幫上下久仰雪山派威德先生、雪山雙傑以及眾位朋友的威名,只是敝幫僻處江南,無由親近。今日承白師傅和眾家朋友枉顧,敝幫上下有緣會見西北雪山英雄,實是三生之幸。」
白萬劍拱手還禮,道:「貝大夫著手成春,五行六合掌天下無雙,在下一直仰慕得緊。貴幫眾位朋友英才濟濟,在下雖不相識,卻也早聞大名。」他將貝海石和長樂幫眾都捧了幾句,卻絕口不提石破天。
貝海石詐作不知,謙道:「豈敢,豈敢!不知各位到鎮江已有幾日了?金山焦山去玩過了嗎?改日讓敝幫幫主作個小東,陪各位到市上酒家小酌一番,再瞧瞧我們鎮江小地方的風景。」他隨口敷衍,總是不問雪山派群弟子的來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