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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周群道劍光閃閃,作勢要往他身上刺去。他急於救人,一時也無暇理會,左手按住靈虛後心靈台穴,右手按住他胸口臍中穴,依照張三所授的法門,左手送氣,右手吸氣。果然不到一盞茶時分,靈虛便長長吁了口氣,罵道:「他媽的,你這賊小子!」
眾人一聽之下,登時歡聲雷動。靈虛破口大罵,未免和他玄門清修的出家人風度不符,但只這一句話,人人都知他的性命是撿問來了。
閔柔喜極流淚,道:「孩子,照虛、通虛兩位師伯中毒在先,快替他們救治。」
早有兩名道人將氣息奄奄的照虛、通虛抱了過來,放在石破天身前。他依法施為。這兩道中毒時刻較長,每個人都花了一炷香功夫,體內毒性方得吸出。照虛醒轉後大罵:「你奶奶個熊!」通虛則罵:「狗娘養的王八蛋,膽敢使毒害你道爺。」
石清夫婦喜之不盡,這三個師兄的罵人言語雖都牽扯上自己,卻也不以為意,只暗暗好笑:「三位師哥枉自修為多年,平時一臉正氣,似是有道高士,情急之時,出言卻也這般粗俗。」
閔柔又道:「孩子,照虛師伯的銅牌倘若是你取的,你還了師伯,娘不要啦!」
石破天心下駭然,道:「娘?娘?」取出懷中銅牌,茫然交還給照虛,向言自語地道:「你……你是我娘?」
天虛道人嘆了口氣,向石清、閔柔道:「師弟、師妹,就此別過。」他知道此後更無相見之口,連「後會有期」也不說,率領群道,告辭而去。
第十三回 變得忠厚老實了
石破天一直怔怔地瞧著閔柔,滿腹都是疑閉。閔柔雙目含淚,微笑道:「傻孩子,你……你不認得爹爹、媽媽了嗎?」張開雙臂,一把將他摟在懷裡。石破天自識人事以來,從未有人如此憐惜過他,心中激情充溢,不知說什麼好,隔了半響,才道:「他……石莊主是我爹爹嗎?我可不知道。不過……不過……你不是我媽媽,我正在找我媽媽。」
閔柔聽他不認自己,心頭一酸,險些又要掉下淚來,說道:「可憐的孩子,這也難怪得你……隔了這許多年,你連爹爹、媽媽也不認得了。你離開玄素莊時,頭頂只到媽心口,現今可長得比你爹爹還高了。你相貌模樣,果然也變了不少。那晚在土地廟中,若不是你爹娘先已得知你給白萬劍擒了去,乍見之下,說什麼也不會認得你。」
石破天越聽越奇,但自己的母親臉孔黃腫,身材又比閔柔矮小得多,怎麼會認錯?囁嚅道:「石夫人,你認錯了人,我……我……我不是你們的兒子!」
閔柔轉頭向著石清,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,顫聲道:「師哥,你瞧這孩子……」
石清一聽石破天不認父母,便自盤算:「這孩子甚工心計,他不認父母,定有深意。莫非他在凌霄城中闖下了大禍,在長樂幫中為非作歹,聲名狼藉,沒面目和父母相認?還是怕我們責罰?怕牽累了父母?」便問:「那麼你是不是長樂幫的石幫主?」
石破天道:「大家都說我是石幫主,其實我不是的,大家可都把我認錯了。」石清道:「那你叫什麼名字?」石破天臉色迷惘,道:「我真不知道啊;我娘叫我『狗雜種』。」
石清夫婦對望一眼,見石破天說得誠摯,實不似故意欺瞞。石清向妻子使個眼色,兩人走出了十餘步。石清低聲道:「這孩子到底是不是玉兒?咱們只打聽到玉兒做了長樂幫幫主,但一幫之主,哪能如此痴痴呆呆?」閔柔哽咽道:「玉兒離開爹娘身邊,已有十多年,孩子年紀一大,身材相貌千變萬化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我認定他是我的兒子。」石清沉吟道:「你心中毫無懷疑?」閔柔道:「懷疑是有的,但不知怎麼,我相信他……他是我們的孩兒。什麼道理,我卻說不上來。」
石清突然想到一事,說道:「啊,有了,師妹,當口那賤人動手害你那天……」
這是他夫婦倆的畢生恨事,兩人時刻不忘,卻誰也不願提到,石清只說了個頭,便不再往下說。閔柔立時醒悟,道:「不錯,我跟他說去。」走到一塊大石之旁,坐了下來,向石破天招招手,道:「孩子,你過來,我有話說。」
石破天走到她跟前,閔柔手指大石,要他坐在身側,說道:「孩子,那年你剛滿周歲不久,有個女賊來害你媽媽。你爹爹不在家,你媽剛生你弟弟還沒滿月,沒力氣跟那女賊對打。那女賊惡得很,不但要殺你媽媽,還要殺你,殺你弟弟。」
石破天驚道:「殺到我沒有?」隨即失笑,說道:「我真糊塗,當然沒殺到我了。」
閔柔卻沒笑,繼續道:「媽媽左手抱著你,右手使劍拼命支持。那女賊武功很了得,正在危急關頭,你爹爹恰好趕回來了。那女賊發出三枚金錢鏢,兩枚給媽砸飛了,第三枚卻打在你的小屁股上,媽媽又急義疲,暈了過去。那女賊見到你爹爹,也就逃走,不料她心也真狠,逃走之時卻順手將你弟弟抱了去。你爹爹忙著救我,又怕她暗中伏下幫手,乘機害我,不敢遠追,再想那女賊……那女賊也不會真的害他兒子,不過將嬰兒抱去,嚇他一嚇。哪知道到得第三天上,那女賊竟將你弟弟的屍首送了回來,心窩中插了兩柄短劍。一柄是黑劍,一柄白劍,劍上還刻著你爹爹、媽媽的名字……」說到此處,已淚如雨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