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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件經脈穴道的名稱,當年謝煙客在摩天崖上都曾教過,石破天依言而為,毫不費力地便將內力集到了掌心,他所修習的「羅漢伏魔功」乃少林派第一精妙內功,併兼陰陽剛柔之用,只向來不知用法,等如有人家有寶庫,金銀堆積如山,卻覓不到那枚開庫的鑰匙,此刻經那老婦略加指撥,依法而為,體內本來蓄積的內力便排山倒海般湧出。
那老婦叫道:「慢些,慢……」一言未華,已「哇」的一聲,吐出大門黑血。
石破天吃了一驚,叫道:「啊喲!怎麼了?不對麼?」阿繡道:「這位大哥,我奶奶請你緩緩運力,不可太急了。」那老婦罵道:「傻瓜,你想要我的命嗎?你將內力運一點兒過來,等我吸得幾口氣,再送一點兒過來。」
石破天道:「是,是!對不起,真正對不起!」正要依法施為,突見丁不四一躍而起,叫道:「他奶奶的,咱們再比過,剛才不算。」那老婦道:「老不要臉,為什麼不算?明明是你輸了。剛才他只須在你身卜!補上一刀一劍,又或在你天靈蓋上拍擊一掌,你還有命麼?」
丁不四自知理虧,不再和那老婦斗口,呼的一掌,便向石破天拍來,喝道:「這招拆法我教過你,不算不講理吧?」石破天忙即站起,依他所授招式,揮掌擋開。丁不四跟著又出一掌,喝道:「這一招我也教過你的,總不能說我耍無賴欺侮小輩了吧?」他所出的每一招,果然都是曾經教過石破天的,顯得自己言而有信,是個君子。
他越打越快,十餘招後,已來不及說話,只不住叱喝:「教過你的,教過的,教過!教過!教……教……教……」如此迅速出招,石破天雖天資聰穎,總沒法只學過一遍,便將諸般繁複的掌法盡數記住活用,對方拳腳一快,登時便無法應付,眼見數招之間,便會傷於丁不四的掌底,正自手忙腳亂,忽聽得那老婦叫道:「且慢,我有話說。」
丁不四住手不攻,問道:「小翠,你要說什麼?」那老婦向石破天道:「少年,我身子不舒服,你再來送一些內力給我。」丁不四點頭道:「那很好。你走火後經脈窒滯,你既不願我相助,叫他出點力氣倒好。這少年武功不行,內力挺強!」
那老婦「哼」了一聲,冷冷地道:「是啊,他武功是你教的,內力卻不是你教的,他武功不行,內力挺強。」丁不四怒道:「他武功怎麼能算是我教的,我只教了他半天,只須他跟我學得三年五載,哼,小一輩人物之中,沒一個能是他敵手。」那老婦道:「就算學得跟你一模一樣,又有什麼用?他不學你的武功,便能將你打敗,學得了你的武功,只怕反而打你不過了。越學越差,你說是學你的好,還是不學的好?」丁不四登時語塞,呆了一呆,說道:「他那兩招虎爪手和玉女拈針,還不是我丁家的功夫?」
那老婦道:「這是丁不三的孫女所教,可不是你教的。少年,你過來,別去理他。」
石破天道:「是!」坐到那老婦身側,伸手又去按住她靈台穴,運功助她打通經脈,這一次將內力極慢極慢地送去,唯恐又激得她吐血。
那老婦緩緩伸臂,將衣袖遮在臉上,令丁不四見不到自己在開口說話,又聽不到話聲,低聲道:「待會他再和你廝打,你手掌之上須帶內勁。就像這樣把內勁運到拳掌之中。只要見到他伸掌拍來,你就用他一模一樣的招式,跟他手心相抵,把內勁傳到他身上。這老兒想把你逼下江中淹死,你記好了,見到他使什麼招,你也就使什麼招。只有用這法子,方能保得……保得咱們三人活命。」她和石破天只相處兒個時辰,便已瞧出他心地良善,若要他為他自己而和丁不四為難,多半他會生退讓之心,不一定能遵照囑咐,但說「方能保得咱三人活命」,那是將他祖孫二人的性命也包括在內了,料想他便能全力以赴。
石破天輕輕「嗯」的一聲答應。那老婦又道:「你暫且不用給我送內力。待會你和那老兒雙掌相抵,送出內力時可不能慢慢地來,須得急吐而出,越強越好。」石破天道:「他會不會吐血?可別傷了他。」那老婦道:「不會的。你良心倒好。我練功走火,半點內力也沒有了,你的內力猛然涌到,我沒法抗拒,這才吐血。這老兒的內力強得很,剛才你抓住他背心穴道,他並沒吐血,是不是?你如不出全力,反而會給他震得吐血。你如受傷,那便沒人來保護我祖孫二人,一個老太婆,一個小姑娘,躺在這裡動彈不得,只有任人宰割欺凌。」
石破天聽到這裡,心頭熱血上涌,只覺此刻立時為這老婆婆和姑娘死了也毫不皺眉,其實她二人是何等樣人,是善是惡,他卻一無所知。
那老婦將遮在臉上的衣袖緩緩拿開,說道:「多謝你啦。丁老四死不認輸,你就跟他過過招。唉,老婆子活了這一把年紀,天下的真好漢、大英雄也見過不少,想不到臨到歸天之際,眼前見到的卻是一隻老狗熊,當真夠冤。」丁不四怒道:「你說老狗熊,他兩個都不老,但總不是說自己,是罵我嗎?」那老婦微微一笑,說道:「一個人若有三分自知之明,也許還不算壞得到了家。丁老四,你要殺他,還不容易?只管使些從來沒教過他的招數出來,包管他招架不了。」
丁不四怒道:「丁老四豈是這等無恥之徒?你瞧仔細了,招招都是我教過他的。」那老婦原是要激他說這句話,嘆了口氣,不再做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