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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小玉在心中暗暗好笑,忖道:「怪人怪事層出不窮,這常老大倒也妙絕得緊呢!」
這時候,那個穿金黃袍的蒙面人又乾咳了一聲,道:「拿來。」
常掛珠正想說話,計神工已站了出來,朗聲道:「令牌在我這裡。」
眾人一望,只見他手裡拈著一塊紫青色金牌,約莫有手掌般大小。
計神工說完那句話之後,右手輕輕一揚,手中令牌便在半空之中徐徐地移動,直向那蒙面人身邊「飄」了過去。
白世儒首先忍不住喝采道:「哇!好內力!」
金黃袍蒙面人接過令牌,仔細地瞧了半晌,然後又把令牌遞給另一個蒙面人。
藍衣蒙面人比金黃袍蒙面人瞧得更加仔細,更加認真。
足足過了一盞茶之久,這藍衣蒙面人才把令牌放在懷中,然後說道:「這令牌是真的嗎?」
常掛珠笑了笑道:「兩位瞧了這許久,當然是真的。」
藍衣蒙面人冷哼一聲,從頭罩里透射出來的目光凜凜生威,常掛珠討了個沒趣,只得沉默下來。
那金黃袍蒙面人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,道:「從計大師手裡交出來的令牌,就算是假的,只怕也很難可以辨認出來。」
言下之意,分明是說計神工雕造手藝天下無雙,就算是雕造贗品冒充,也是易如反掌之事。
計大師沒有生氣,反而呵呵一笑,說道:「這位兄台真是太褒獎我這個老頭兒了……」
金黃袍蒙面人道:「這不是褒獎,乃是實話實說。」
計大師道:「咱們已來到這裡,但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?」
金黃袍蒙面人道:「桃源驛。」
「桃源驛!」計大師道:「是否從此地出發,很快就可以到達金殿?」
金黃袍蒙面人道:「可以快,也可以慢。」
藍衣蒙面人接著道:「快則一瞬間即可到達,慢則十年八載,甚至是窮一生之力,也未必可以到達目的地。」
計大師道:「聽兩位兄台之言,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令牌是真的。」
金黃袍蒙面人搖了搖頭,道:「計大師此言差矣,就算我們不相信這塊令牌,也該信任大師。」
計大師淡然一笑,道:「謝謝兩位看得起我這個老頭兒。」
藍衣蒙面人道:「諸位既已到了桃源驛,就該放下所有兵刃。」
常掛珠臉色一變,道:「這是什麼道理?」
藍衣蒙面人道:「桃源驛乃桃源金殿前的哨崗,無論是誰想進入桃源金殿,都必須把身上所有的兵刃,以至暗器全部解除。」
常掛珠道:「就像是武當山下解劍崖的規矩?」
藍衣蒙面人點了點頭,道:「正是這樣。」
常掛珠面露狐疑之色,忍不住問豹娘子,道:「是不是這樣的?」
豹娘子立時怒叫起來,道:「胡說!桃源金殿從來都沒有這種規矩,這兩個是什麼人?」
她是桃源金殿中人,她這樣說,人人無不為之面上變色。
計神工登時發出一聲怒叱,道:「好大膽的狗賊,竟敢在這裡裝神弄鬼!」
常掛珠也怒聲道:「李不不呢?哼!這狗東西存心陷害咱們,非要找他算帳不可!」
計神工道:「這不關李不不的事!」
常掛珠道:「是這個姓李的傢伙把咱們引到這裡來的,怎能說與他無關?」
計神工沉聲道:「李堡主只是負責看守這條地道的入口,至於桃源驛里發生了什麼變故,他也是完全無從知道的。」
常掛珠冷笑道:「但俺還是覺得此人可疑!」
計神工哼了一聲,道:「這麼說,連我這個老頭兒也很值得可疑了?」
常掛珠道:「俺可沒這麼說……」
計神工道:「嘴裡不說,心裡這麼想也是一樣的。」
常掛珠給計神工罵得臉色鐵青,卻又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,而就在這時候,在地道出口之處,突然有一件東西拋了出來,眾人定睛一看,居然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。
「李不不!」鮑正行首先怪叫起來。
舒一照詫異地望著他,道:「你怎麼又可以說話了?」
鮑正行一怔,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真正原因。
原來常掛珠的點穴功夫,遠遠不及沈必理,加上鮑正行驟然看見人頭飛滾而至的情景,不禁為之毛骨悚然,這一驚之下,反而加速了內功運行,於是在不覺間又沖開了被點住的啞穴,但這時候,他可不可以說話,大家是一點也不會關心的。
每個人的目光,都只是集中在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之上。
那是李不不的腦袋。
在不久之前,這人還是談笑風生的,但忽然間卻已身首異處,死得不明不白。
接著,又有一人從地道里直射而出。
那是一個和尚,爽快和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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爽快和尚直射出來的時候,他的身影十分古怪。
他不像是個人,而是像一桿筆直的鐵槍。
他也不是自己這樣標出來,而是給人用軟索緊緊綁著手腳,然後從地道里直扔出來的。
當他給人扔出來的時候,他還能夠說話。
只聽得他大叫了一聲,道:「天恨可惡可殺」
但是他只能叫出了這六個字,一把刀柄上雕鑄著金骷髏的飛刀已射入了他的面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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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刀是從金黃袍蒙面人衣袖裡射出來的。
他出手極快,快得沒有多少人可以看得見。
但岳小玉居然看見了。
他一直注意著這兩個蒙面人,所以能夠看見他怎樣出手。
連他自己都有點驚奇,自己的眼力怎麼好像比從前銳利得多了。
爽快和尚臉上中刀之後,幾乎立刻就死。
但他所說的幾個字,仍然在眾人的耳朵里蕩漾不已。
「天恨可惡可殺」
天恨!
居然又是天恨中人逼殺而來了!
只見爽快和尚仆倒在地上,兩眼圓睜,一臉既驚駭又憤怒的樣子。
他是憤怒遠超驚駭的。
群豪也是一樣。
「禿驢!」沈必理怒喊著道:「你怎可以在這個時候,在這個地方呢?」
爽快和尚沒有回答,他活著的時候為人爽快,死也死得爽快。
那金黃袍蒙面人卻笑了,他的笑聲陰森之極,簡直不像是人的聲音。
「誰?你們到底是誰?」沈必理把倚馬神劍從鞘里抽出來,一臉殺氣沖天的樣子。
金黃袍蒙面人沒有回答。
地道出口處,終於又出現了另外一群人。
這一群人總共是八個,分別穿著紅、黃,紫、白、黑、青、杏和灰色的緊身衣裳。
這八個人之中,有一個是女子,她穿的是一襲紅衣。
這紅衣女子高髻雲發,臉龐雪白而清秀,是個二十出頭的人間絕色。
但另外七人,卻個個相貌猙獰,容顏醜惡,其中有兩人還滿臉刀疤,又有一個是天生的駝子。
那駝子身形最矮小,但他年紀卻是最大,他看來最少也已六十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