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肥娘忽然嘆了一口氣,道:「馬是好馬,但卻好像有點疲倦!」
方孟海道:「是不是載人太多了?」
肥娘道:「不但人多,而且個個斤兩十足。」
方孟海道:「我們現在往哪邊走?」
肥娘道:「離開長安,取道前往飲血鎮。」
「飲血鎮?」方孟海一怔,道:「飲血峰是我聞名多時的,但飲血鎮卻又是在什麼地方?」
肥娘道:「飲血鎮就在飲血峰下。」
方孟海道:「這麼說,也應該是屬於血花宮的地域了?」
肥娘道:「是的。」
方孟海道:「我們為什麼要到那裡去呢?」
肥娘道:「老娘已想過了,天下雖大,但能給咱們容身的地方,似乎就只有血花宮而已。」
方孟海道:「你敢肯定這個決定不會有錯?」
肥娘道:「老娘不知道,但除了那地方,老娘已沒有更好的選擇。」
方孟海嗆咳一聲,道:「可否先把丹楓的穴道解了?」
肥娘道:「為什麼?」
方孟海道:「她這樣子坐馬車,也許會很辛苦。」
肥娘道:「但穴道是足金妹子點住的,老娘可不懂得怎樣解開。」
方孟海說道:「你不是不懂,而是不敢!」
肥娘吃吃一笑,道:「好小子,居然向老娘施展激將法了?」
方孟海道:「這一招是師父教的,但現在顯然是不管用了。」
肥娘道:「你不必擔心,樓小姐很快就會沒事的。」
這時候,車轅上的呂足金忽然唱起江東的小曲。
方孟海聽得為之一怔。
肥娘微微一笑,道:「是不是老娘的妹妹唱得太難聽了?」
「不!」方孟海道:「小弟想不到她唱歌居然如此動聽!」
錢有多的聲音陡地響起:「賢弟,少拍馬屁,我的鼻子已給她打扁了!」
語聲甫落,嘹亮的歌聲里忽然又夾雜著一種可怕的聲音。
那是錢有多又再挨了一拳所發出來的聲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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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長安城到飲血峰,自非一日行程可及。
樓丹楓的穴道,已在三個時晨之後自行沖開。
她居然表現得很平靜,完全沒有急於報仇的樣子。
肥娘在她穴道未解之前,已說了一大堆話。
肥娘對她說:「小不忍則亂大謀。」
肥娘又說:「老娘不錯,是太多管閒事了,但老娘絕不能讓方小子的知己紅顏給人欺負。」
肥娘還說:「長安城內已給弄得烏煙瘴氣,你再也不要回去,至於令堂的喪事,自有藥局中人代為打點。」
樓丹楓只能靜靜地聆聽著,直至穴道被沖開之後,她臉上的神情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。
呂足金知道樓丹楓穴道已解之後,便大聲說了幾句:「老娘知道你很悲傷,但你非要好好好保重不可,你若還是不知好歹,老娘就割掉方小子的鼻子作為泄忿!」
錢有多立刻怪叫起來,道:「若是那小妮子不知好歹,你去揍她一頓也好,把她的耳朵切下來也好,老夫都絕不會反對,但你怎麼都要把這筆帳算在方小子頭上?」
呂足金冷冷一笑,道:「把帳算在方小子的頭上,也就等於把帳算在樓小姐的心裡,老娘若真的把方小子折磨,這比起怎樣懲罰樓小姐都還更殘酷!」
錢有多陡地呆住,過了很久才輕輕嘆一口氣,道:「看來最毒婦人心,這句話果然不錯。」
但出乎意料之外,他這樣說呂足金,反而使她一點也不生氣,並未揮拳再揍錢有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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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花宮矗立在飲血峰上,它一向被江湖中人視為武林禁地,甚至是有去無回的魔域。
但這種情況,近來巳漸漸有所改變。
當然,改變得最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方,就是血花宮的主人不再是號稱「茹毛飲血鬼獨夫」,又被稱為「六親不認斷腸人」
的練驚虹,而是只有十三、四歲的少年岳小玉。
岳小玉做了血花宮的宮主,雖說有師父「笑公爵」公孫我劍從旁協助,但畢竟也是一件極其古怪的事。
而公孫我劍這個人,本來也就是個相當奇異的怪人。
自從練驚虹把權力移交給這對師徒之後,岳小玉就儼然成為飲血峰的主人了。
這一天,天氣相當嚴寒,岳小玉在師父督促之下,已練了三個時辰劍法。
到了黃昏,公孫我劍才施施然的走了過來,對岳小玉說道:「今天到此為止。」
岳小玉長長地吐出口氣,道:「多謝師父不殺之恩!」
公孫我劍瞪著他,道:「你又在胡說什麼?」
岳小玉嘻嘻一笑,道:「徒兒若再練下去,勢必疲累而死,如今師父網開一面,讓徒兒休息休息,也可算是大發慈悲是也!」
公孫我劍眉頭一皺,道:「你對練功沒有興趣嗎?」
「非也非也!」岳小玉忙道:「徒兒越練越有興頭,越練越是有趣,但凡事適可而止,練功也是一樣的。」
公孫我劍嘿嘿一笑,道:「你又想學一學踢股功了?」
岳小玉嚇得連臉都白了,急道:「徒兒內急,現在就要上茅廁,師父再見!」
但等到他一口氣奔到茅廁門外的時候,赫然看見師父在這裡恭候著他。
岳小玉訕訕一笑,道:「師父的輕功,越來越是高明啦!」
公孫我劍冷冷道:「但你的忍功卻好像越來越差勁!」
岳小玉道:「常言道:『屎可忍,尿不可忍。』於是徒兒忍無可忍……」
「放屁!」公孫我劍臉色一寒,冷笑道:「常言說的乃是:『此可忍,孰不可忍!』你胡亂篡改無中生有,成何體統?」
岳小玉乾咳了一聲,說道:「徒兒不敢!」
公孫我劍道:「那麼,你現在且跟我來。」
岳小玉苦著臉,說道:「徒兒遵命便是。」
公孫我劍又瞪了他一眼,說道:「遵命就說遵命,何謂之『遵命便是』?以後不要再加添這等無可奈何的字眼,你懂不懂?」
岳小玉道:「懂,遵命!徒兒以後說話,一定務求簡潔明白,絕不羅羅嗦嗦,也決不多加不必要的多餘字眼,以免師父聽了就生氣,再者,旁人聽見更是覺得大大的不妥,甚至會誤會了咱們師徒的感情,其實嘛!天下間對小岳子這麼好的人,算來算去就只有師父你一個,徒兒很感激師父的大恩大德,而且感激得快要忍不住撒尿啦……」
公孫我劍嘆了口氣,揮手道:「小無賴畢竟還是小無賴,你快點進茅廁速速解決,不要讓水姑娘久候了。」
「水姑娘?」岳小玉立刻跳了起來,道:「師父,您老人家說的水姑娘到底是哪一位姑娘?」
公孫我劍道:「怎麼,一聽見『水姑娘』這三個字,就連小便也不急了?」
「不,很急,很急!」岳小玉匆匆跑進茅廁,但很快就已鑽了出來,道:「師父,是不是水瑩兒來了?」
公孫我劍微微-笑,說道:「不但水瑩兒來了,還有江東五傑和許不醉也都來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