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練驚虹道:「飲血峰太平無事,我就算偶而回去逛逛,也是很快便離去。」
岳小玉道:「血花宮如今由誰來掌管大局?」
練驚虹微微一笑,道:「我不是說過許多遍了?」
岳小玉道:「你是說我師父?」
「不錯,除了你師父之外,還有誰可以令我放心得了?」
岳小玉感慨地嘆了口氣,道:「師父也真是太狠心了,這五年以來,一直都不肯來看看徒兒。」
練驚虹道:「他不是不肯來看你,只是還沒到時候。」
岳小玉道:「為什麼還沒到時候?」
練驚虹道:「他要等你練成絕頂武功之後,才再傳授更絕頂的武功,使你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『練無敵』!」
對於這種解釋,岳小玉心裡是很不滿意的,但他很尊重練驚虹,所以也就不再反駁。
這五年來,岳小玉在練驚虹督促之下,一直都很勤力練功,也正因為練功練得太勤力了,所以從前許多事情,都會給弄得有點淡忘起來。
但有點淡忘,並不等於完全忘記。
他心裡仍然掛念著許多人。
這許多人,有些對他很夠義氣,有些對他備極關懷,有些和他稱兄道弟,也有些為人滑稽,往往令人為之嘻哈絕倒,妙不可言。
這些人,全都令岳小玉畢生難忘,例如諸葛酒尊、郭冷魂、江東五傑、許不醉、布狂風、豹娘子、游出海以至兒時經常結伴一起玩耍闖禍的金德寶等等……
五年了,這些江湖兒女,英雄豪傑的際遇,又是怎樣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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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不好,心情也不好。
就在岳小玉獨自喝悶酒之際,有人悄悄地走了過來。
這人手裡有一把劍,目光卻是一片祥和。
岳小玉猛然抬頭,一張臉看來紅得相當厲害,也不知道是因為喝了太多酒,還是因為忽然間看見了這個人。
來的是練驚虹,既是他的義父,也是他授業恩師之一。
練驚虹手裡的劍,就是倚馬神劍。
劍在鞘中,但陣陣寒氣依然逼人面頰,岳小玉不由深吸一口氣,緩緩地站立了起來。
「義父……」岳小玉叫了一聲。
練驚虹微微一笑,道:「我的好兒子,你越來越成熟了。」
岳小玉訕訕笑了一笑,道:「怎麼見得?」
練驚虹道:「你剛才在罵誰?」
岳小玉的臉更紅幾分,半晌才道:「罵義父。」
練驚虹道:「罵些什麼?」
岳小玉道:「其實那不是罵,而是埋怨。」
練驚虹道:「你在埋怨我不肯讓你離開這個地方嗎?」
岳小玉道:「好像是的。」
練驚虹道:「除了這個,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情在埋怨義父?」
岳小玉道:「好像沒有了。」
練驚虹道:「真的沒有了?」
「實在沒有了。」岳小玉吶吶道:「義父是不是生氣啦!」
練驚虹微微一笑,道:「你義父並不是器量狹窄的人,而且以你的脾氣,如此埋怨義父乃是合情合理的,我又怎會因此而生氣了?」
岳小玉吁了口氣,道:「這都是小岳子不好。」
練驚虹笑了笑,道:「酒更不好。」
岳小玉咳了兩聲,道:「徒兒以後不喝便是。」
練驚虹道:「我可沒叫你以後不再喝酒,只是說水瑩兒釀酒的功夫第八流而已。」
岳小玉忙道:「這話莫教她聽見了,否則又多半會大哭一場,那時候,咱們的耳朵都得受罪。」
練驚虹搖了搖頭,道:「別把水瑩兒說得那麼軟弱,她其實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子。」
岳小玉笑道:「水瑩兒再堅強,也比不上小惡女姊姊。」
練驚虹淡淡道:「你也別把蝶蝶看得太兇惡了!她年幼時,家中遭逢巨劫,這也許會對她產生了重大的影響,但蝶蝶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女孩。」
岳小玉道:「義父雖負魔名,實則也是古道熱腸,善良之極。」
練驚虹嘆了口氣,道:「別再提啦!義父雖然不是一個真正奸惡之徒,但卻也滿手血腥,罪孽深重。」
岳小玉道:「義父此言差矣!」
「住嘴!」練驚虹臉色一沉,道:「義父的事,義父比誰都更清楚,你現在要知道的,是自己以後應該怎樣去干。」
岳小玉忙道:「孩兒以後會倍加勤力練功,而且再也不隨便喝酒。」
練驚虹道:「男子漢大丈夫,喝點酒那是一點也不打緊的,至於練功,那是練武之人一輩子也停止不了的事,正是有如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。」
岳小玉點頭不迭,道:「是,孩兒知道。」
練驚虹「唔」一聲,道:「你還記得這把劍嗎?」
岳小玉看著他手裡的倚馬神劍,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,疊聲道:「記得,記得!當然記得。」
練驚虹道:「沈總調度是個了不起的奇男子,他曾經是威鎮邊疆的大將軍,也是血花宮裡的一流高手。五年前,他中了『唐斷氣』奇毒,病勢十分可慮,但總算蒼天有眼,常掛珠等江東豪傑,終於把他送到蜀中唐門,而唐老太爺也肯出手,把沈總調度身上的奇毒完全解除。」
岳小玉聽得不住點頭,道:「這是善有善報,孩兒很想見一見他。」
說到這裡,忽然輕輕嘆了口氣,道:「孩兒在這裡天天練功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見得著沈總調度。」
練驚虹沉吟半晌,忽然道:「你現在已經可以嘗試一下了。」
「嘗試一下?」岳小玉怔了怔,道:「嘗試什麼?」
練驚虹凝視著他,道:「嘗試一下怎樣獨當一面,闖蕩江湖。」
岳小玉兩眼一睜,驚喜叫道:「義父,是不是真的?」
練驚虹淡淡一笑,道:「當然是真的。」
岳小玉高興得跳了起來,道:「孩兒一定會記著義父所有教誨,決不有負您老人家的錯愛。」
練驚虹捋了捋須,道:「這五年來,義父也知道你憋得很悶了,尚幸你練功總算勤力,否則,只怕再過十年八載仍然要待在這裡苦練下去。」
岳小玉忙道:「孩兒深明此理,自然是不敢隨便偷懶,再說,練功這種事,就算騙得過別人,也騙不過自己,自欺欺人,倒不如痛下一番苦功,這才是明智之舉。」
練驚虹淡淡一笑,道:「你懂得這樣想,可見你實在是越來越成熟了,這把倚馬神劍,你就取去使用吧!」
岳小玉受寵若驚地道:「這是沈總調度之物,孩兒豈可據為己有?」
練驚虹道:「沈總調度為人慷慨,只要你好好使用這把劍,他是絕對不會介意的。」
岳小玉乾咳一下,道:「就只怕孩兒偶有錯失,丟掉了這把劍……」
練驚虹雙眉軒動,道:「人在江湖,有什麼事不會遇上?就算萬一真的丟掉了這把劍,那也不是什麼奇事,既然不是什麼奇事,卻又何須早早掛慮哉?正是杞人憂天,誠屬混帳,因噎廢食,更加該打八十大板。」
岳小玉吃了一驚,連忙接過倚馬神劍,道:「義父言之成理,孩兒為之茅塞頓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