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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有多道:「可是,奴隸畢竟還是奴隸,和一個真真正正學劍之士,可說是相差十萬八千里。」
楊羊山道:「但你有一個金蘭義弟,他是練劍的,而且年輕有為,其師父更是俠名滿天下的『無塵羽士』謝不害,謝九先生!」
方孟海訝異極了,他怔怔地看著楊羊山的臉,怔呆了很久才道:「楊大官人,原來你早已知道晚輩的一切?」
楊羊山哈哈一笑,道:「江湖上無疑有許多秘密是不容易為外人所知的,但兩位在長安城內所發生的事,卻還瞞不過楊某這一雙耳朵。」
錢有多恍然大悟,叫了一聲道:「這就難怪大官人願意把二痕劍,相贈給我這個奴隸啦!」
楊羊山道:「錢兄在羊牯坑委曲三載之期已滿,早已不是什麼奴隸。」
錢有多道:「大官人知道老夫必然會把二痕劍轉贈給方孟海?」
楊羊山眨了眨眼,道:「只要法眼無差,此乃順理成章之事,而且按照錢老兄為人脾性,這番轉贈,必然會在楊某面前進行,以示光明磊落。」
錢有多慨嘆一聲,道:「大官人明察秋毫,手段更是超凡脫俗,老夫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啦!」
楊羊山淡然一笑,轉眼望向方孟海,道:「這把二痕劍,我已給了錢棋俠,如今錢老兄再行轉贈,那是合情合理之舉,除非方老弟一點也不喜歡這把劍,否則便當立刻收下,免得大家都不高興!」
方孟海這才長長的吐出口氣,道:「既然如此,晚輩接受下來便是。」
楊羊山、錢有多兩人互望一眼,不禁同時發出了喜悅的微笑。
常掛珠也呵呵一笑,但接著卻又沉重地嘆了口氣,對唐飛說道:「二十四少爺,這番很是不妙!很是不妙!」
唐飛「哦」一聲,問道:「如何不妙法?」
常掛珠道:「你可曾看見,這聚羊廳里有一個羊牯睡著了?」
他說的這個「羊牯」,自然就是躺在擔架上的沈必理。
唐飛笑笑,向沈必理那邊緩緩地走了過去……
沈必理不是羊牯?他是不是睡著了。
答案是:既非羊牯?也不是睡著了。
沈必理若是個羊牯,練驚虹就絕不會任命他為碧血樓台的總調度。
他現在也不是睡著了,而是中了「唐斷氣」劇毒在先,繼而服下了練驚虹的「不變不驚不死丸」,所以才會陷入了昏昏睡睡的境界。
唐飛看了沈必理一時,接著就問常掛珠,道:「他怎會這樣的?」
常掛珠嘆了口氣,道:「一言難盡,總之,他中了『唐斷氣』這種劇毒,形勢不妙之極。」
唐飛道:「是誰下的毒手?」
常掛珠眼珠子轉了轉,接著把當時詳細情形一一向唐飛說出。
唐飛聽了之後,眉頭大皺,道:「要解此毒,極不容易……」
「不懂解除此毒之人,自然是無計可施的。」常掛珠臉上堆著笑容:「但二十四少爺乃唐門高人,這點小事,必然可迎刃而解,甚至是不費吹灰之力!」
唐飛嘆了口氣,道:「尊駕未免說得太稀鬆平常了。」
常掛珠道:「事情本來就不太嚴重的。」
楊羊山忽然也走了過來,哂然一笑,道:「閣下真是樂觀得很。」
常掛珠道:「應該樂觀的時候,難道還要大大悲觀不成?」
楊羊山乾笑著,繼而嘆道:「楊某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,也曾聽說過有十幾位江湖高手先後中了『唐斷氣』這種歹毒的暗器,結果……結果嘛……」
常掛珠忙道:「結果怎樣了?」
楊羊山搖搖頭,沉聲道:「沒有一個可以活下去……」
常掛珠臉色一陣煞白:「真的這麼厲害?」
楊羊山道:「『唐斷氣』這種暗器若不厲害,也沒資格喚作『唐斷氣』了。」
常掛珠立刻瞧著唐飛,道:「二十四少爺,求你行行好,馬上救治這個姓沈的……」
唐飛卻搖頭不迭,道:「不能。」
常掛珠臉色一變,道:「為什麼不能?是否要談妥條件才肯出手救人?」
唐飛道:「我沒有任何條件,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能耐可以解除這種劇毒!」
常掛珠聞言,不禁心中涼了半截:「連你也救不了沈必理?」
唐飛道:「實在救不了,並非不為也,是不能也。」
常掛珠焦急地跺了跺腳:「你不能,誰能?」
唐飛道:「我爺爺。」
「唐門老太爺?」
「對了,只有找他老人家,這位沈大俠才有機會繼續活下去。」唐飛緩緩地說。
鮑正行「哎唷」叫了出來,道:「早知如此,羊牯坑這一趟冤枉路就用不著走啦!」
常掛珠叱道:「別胡說八道!」
楊羊山略為蹙了蹙眉,道:「從這裡到蜀中唐門,路途十分遙遠,再耽誤下去,沈總調度就倍加危險了。」
常掛珠也憂形於色,道:「俺也知道,真不曉得應該怎辦才對了。」
肥娘插口道:「速往蜀中,救人如救火,急不容緩!」
常掛珠苦著臉,道:「真乃苦差一件也!」
肥娘笑了笑,道:「倘能以苦為樂,苦差也就等如優差。」
鮑正行道:「如此論推,倘若能以臭為香,那麼豬糞也就等如珍饈海味了?」
常掛珠瞪了他一眼,罵道:「餿主意!廢話!放他媽的狗屁!」
唐飛道:「你們還是同他速往蜀中好了。」
白世儒忽然道:「沈總調度之事,固然緊急萬分,但羊牯坑危如累卵,咱們又豈可就此一走了之?」
楊羊山「唉」的一聲,道:「連我這個羊牯坑主人也要溜之大吉了,諸位又何必再留於此?」
白世儒搖搖頭,道:「一走了之,誠屬下下之策,徒然使天恨幫大大得益!」
楊羊山微微笑一笑,道:「只怕未必!」
白世儒詫異道:「卻是何故?」
楊羊山沉吟半晌,道:「天恨幫侵襲羊牯坑,其實志不在坑!」
白世儒道:「志不在坑?那麼卻又志在什麼了?」
楊羊山道:「志在取人。」
「取人?取那一個?」鮑正行急問:「是不是志在取楊大官人?」
楊羊山搖搖頭,道:「楊某的腦袋,還沒有那麼值錢。」
白世儒道:「難道在羊牯坑裡,還有另一顆腦袋會更吸引天恨幫嗎?」
楊羊山道:「你說對了。」
白世儒皺眉道:「是誰的腦袋?」
楊羊山道:「濟南齊、鄔、侯。」
「齊、鄔、侯三大刀客?」肥娘的臉色立刻變了,連聲音也變得有點異樣。
楊羊山點點頭,道:「正是。」
鮑正行目光一閃,道:「齊、鄔、侯三大刀客是何方神聖?」
楊羊山道:「濟南府在二十年前,有三大家族,分別姓齊、姓鄔和姓侯。」
鮑正行「哦」一聲,道:「那又怎樣了?」
楊羊山道:「這三大家族,原本一直相安無事,但在二十年前臘月,齊、鄔兩姓家族發生火拼,侯氏家族也分成兩派,一派擁齊家,而一派卻擁鄔家,終於爆發出一場可怕的浩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