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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孟海道:「家師文武兼備,智勇雙全,那是不必說的了,只可惜這個徒兒資質庸劣,多年來所學,還及不上他老人家百分之一。」
錢有多道:「有志者事竟成,況且賢弟年紀尚輕,將來還大有進展之餘地,只要勤加努力,就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。」
方孟海微微一笑,道:「錢大哥這番勉勵之言,小弟定必永記心中。」
錢有多哈哈一笑,說道:「咱們已成為結義金蘭的好兄弟,說話也不必太客氣了。」
方孟海吸了一口氣,道:「小弟現在擔心的,是丹楓不知道怎樣了?」
話猶未了,長樂樓上忽然有人叫道:「小方,樓姑娘在這裡。」
方孟海和錢有多同時呆住。
「是練驚虹的聲音!」錢有多詫異地道。
方孟海聽見樓丹楓在上面,當下不再遲疑,立時便已搶了進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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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樂樓在長安城內享有盛名,自非一般尋常酒家食肆可比。
方孟海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富麗堂皇的酒家。
在一串彩色珠簾後,就是練驚虹的桌子。這時候,練驚虹在,樓丹楓果然也在,但萬如意卻已不見了。
方孟海驀然看見樓丹楓突然無恙,不禁為之鬆了一口氣,道:「丹楓,你怎會在這裡呢?」
樓丹楓苦笑了一下,說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方孟海一怔道:「你怎會不知道?」
樓丹楓道:「我給人擄走的時候,同時嗅到了一陣異香,接著便昏迷過去。」
方孟海莫名其妙,忍不住問練驚虹道:「練老宮主,事情到底是怎樣的?」
練驚虹淡淡的道:「很複雜。」
方孟海吸了口氣,問道:「如何複雜法?」
練驚虹說道:「複雜得不可思議,你若想知道真實的情況,不妨問一問萬大小姐。」
「萬大小姐?」方孟海道:「她在哪裡?」
練驚虹道:「她已經回到提龍王府去了。」
方孟海苦笑了一下,道:「提龍王府可不是長樂樓,我怎能到那裡去找她問個清楚?」
練驚虹嘆了口氣,道:「其實,這件事情,你們知道不知道真相,都是沒有什麼關係的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不為什麼。」練驚虹道:「總而言之,樓姑娘沒事,樓夫人也沒事,你大可以放心了。」
樓丹楓卻叫了起來道:「不!我應該有權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」
練驚虹道:「你受了傷沒有?」
樓丹楓搖搖頭道:「沒有。」
練驚虹道:「既然你連一丁點兒傷也沒有,這件事情就此不了了之也罷!」
方孟海不大為然,說道:「練老宮主……」
「不要再叫我什麼老宮主了,我已不再是血花宮的主人。」
方孟海道:「不管你現在是誰,我只想知道,易無天是給誰殺掉的?」
練驚虹道:「不是我。」
方孟海道:「不是你又是誰?」
練驚虹道:「你若有興趣,可以自己慢慢的去追查。」
「是萬如意!一定是萬如意!」錢有多忽然沉聲說道:「只有她才有那麼快的劍。」
練驚虹卻搖搖頭,道:「不是她,我知道絕不她。」
錢有多皺眉道:「何以見得?」
練驚虹道:「易無天在長安固然是個活閻王,天煞星,但像萬如意那樣的大小姐,根本就不屑動手去殺他。」
錢有多目光一閃道:「這麼說,是她手下幹的好事了?」
練驚虹道:「你喜歡怎樣想便怎樣想,也許給你猜對了亦未可料。」
方盂海吸了一口氣,目注樓丹楓道:「你怕不怕?」
「怕什麼?」
「在你眼前這位老者,就是飲血峰血花宮的練驚虹!」
「我不怕他。」樓丹楓冷冷的道:「他若要殺我,我早已是個死人了。」
方孟海道:「他不但沒有傷害你,而且好像還救了你的性命?」
練驚虹淡淡道:「事實的確如此。」
錢有多目光一閃,道:「早一陣子,江湖有一個傳聞,說血花宮給神通教逼得很緊,是不是有這回事?」
練驚虹道:「空穴來風,自非無因,這種傳聞倒是一點不假。」
錢有多道:「但你如今卻不是跟萬大小姐談得很投契嗎?」
練驚虹道:「那又怎樣?難道這就值得你們大驚小怪了?」
錢有多說道:「常言道,兵不厭詐,你們兩位在搞什麼花樣,老夫是不便過問的。」
練驚虹哈哈一笑,道:「想不到你居然也有這個膽量跟我說這種話。」
錢有多嘆了口氣,道,「人老了,就會有所變化。」
練驚虹道:「變成怎樣?」
「各有不同。」錢有多道:「有些人越老變得越是怕死,但也有些人剛好相反,活到了某一個年紀的時候,就會認為差不多了,能否繼續再活下去,已不是一件太重要的事。」
練驚虹說道:「你就是後面那一種人吧?」
「好像是的。」
「無論如何,你絕不是一個尋常的奴隸。」
「這句話是你說的。」
「不是我,是楊羊山。」
「這個老羊牯,其實是只披著羊皮的豺狼猛虎,和他太接近的人,通常都是個豬。」
練驚虹嘆了口氣,道:「你說得不錯,你是個豬,我也是個豬。」
錢有多看著他,道:「但我總是覺得,楊羊山對你特別不同。」
「有什麼不同?」
「楊羊山對任何人都可能會裝蒜扮豬,然後一口氣把對方噬掉,但只有你是例外的。」
「你認為他把我當作什麼看待?」
「朋友!」
「朋友?在楊羊山心目中也會有『朋友』這兩個字存在嗎?」
「有,你就是他的朋友。」
「為什麼他會選擇我這個『鬼獨夫』做朋友?」
「老夫不知道,也許,老夫畢竟只能做楊羊山的奴隸而已。」
練驚虹嘆了口氣,不再說話。
樓丹楓忽然拱了拱手,道:「晚輩告辭了。」
錢有多揮了揮手,道:「你也應該回去看看你娘了,這裡的事,老夫會盡力幫你查個水落石出的。」
「如此拜託了!」樓丹楓的目光里充滿了感激。
她從來也沒有對這位「九省棋俠」如此尊重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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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亮了。
方孟海仍然在長樂樓附近,沒有稍微離開過。
錢有多雖然陪著他,但卻不時開溜了一會,然後才折轉回來。
街上行人漸漸多了。
方孟海忽然把錢有多拉住,道:「你查到了什麼沒有?」
錢有多吸了口氣,道:「我不是個神捕,我只是一個第二流的棋手。」
方孟海一怔道:「連九省棋俠都只是二流棋手?」
「第一流的棋手,乃是羊牯坑的主人楊羊山!」錢有多嘆了口氣,道:「只不過除了老夫之外,-般人都不知道而已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