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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一照道:「大概的確如此,但這賭坊若還沒有易主,這公子哥兒怎麼說也不會弄得如此狼狽。」
常掛珠道:「真是胡鬧!」
舒一照道:「現在俺已痛改前非,決不會再幹這些無聊的事。」
常掛珠說道:「過去的事無聊與否,咱們也不必再提了,你現在有什麼好的主意?」
舒一照道:「那鎮長的寶貝兒子叫鄒中亭,咱們如今正好討債去也。」
「討債?討回那一百兩銀子嗎?」鮑正行問。
舒一照冷冷一笑道:「誰說一百兩銀子?」
鮑正行道:「你不是說過那鄒中亭借了你一百兩銀子嗎?」
舒一照說道:「但那已是三年前的事了。」
鮑正行冷冷說道:「三年後又怎樣了?」
舒一照道:「不是一百兩,還要加利息!」
鮑正行道:「合共多少?」
舒一照說道:「三萬九千八百六十二兩。」
鮑正行聽得為之舌頭一伸,道:「這利息你是怎樣算出來的?」
舒一照冷冷的道:「隨便用口一算便可。」
鮑正行乾笑了一下,道:「你這樣算法就只怕利息太重,連你也給壓得變成肉醬!」
常掛珠卻瞪了他一眼,道:「三萬九千多兩利息,一點也不算多,咱們這就前往追討可也!」
鮑正行一怔,道:「但咱們是『江東五傑』呀!倘若真的這麼幹,豈非變成『江東五盜』了?」
常掛珠乾咳一聲道:「只要盜亦有道,就算偶爾盜他一盜,也是沒有什麼相干的。」
鮑正行又是一愕,繼而哈哈一笑,道:「還是老大說得對,咱們這就去追討本息可也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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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許因為曾經歇了一會兒,那兩匹灰馬再行趕路之際,居然顯得精神爽爽,腳程爽快了不少。
不到半個時辰,馬車已來到了一座鎮甸之中。
鮑正行仍然負責趕車,他忽然回頭對舒一照道:「這只是一個小鎮而已,怎麼說是一座大鎮?」
舒一照「哼」了一聲,道:「這只是鎮南的一個小角落,若要走過整座大鎮,少說也要三幾個月。」
鮑正行冷冷道:「是不是以蝸牛的腳程來計算?」
舒一照道:「不是蝸牛,是烏龜,只有烏龜才有『腳程』三字可言,若是蝸牛,根本連臉也沒有,又怎能說是『腳程』哉?」
「荒謬!」鮑正行說道:「誰說蝸牛沒有腳?沒有腳又怎能一步一步的向前邁進?」
舒一照道:「蝸牛走路,只是憑著硬殼下的那一團軟肉,軟肉一揮動,它也就向前走動。」
鮑正行道:「那一團軟肉,其實就是蝸牛的腳。」
「軟腳?」
「不錯!若倒轉來說的話,也並無不可。」
「倒轉來說?怎樣倒轉來說?」
「『軟腳』二字倒轉來說,那就是腳軟了。」鮑正行悠然地說。
常掛珠聽得忍無可忍,罵道:「軟腳也好,腳軟也好,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換一對快馬再這樣消耗時候,沈總調度性命休矣!」他這麼一罵,舒一照和鮑正行才肯住口。
就在這時,迎面有兩騎人馬,徐徐地從長街北方走了過來。
這兩人一個作書生打扮,另一個卻是個神氣十足的公子哥兒。
舒一照一見,登時兩眼暴睜,叫道:「來的正好,鄒中亭那混蛋來也!」
他這麼一叫,那邊的公子哥兒登時臉色一變,怒道:「前面胡亂叫喚是的什麼人?」
舒一照哈哈一笑,從車廂里跳了出來,向那公子哥兒抱了抱拳,道:「鄒中亭,你還認得舒家大爺嗎?」
鄒中亭眉毛一揚,冷笑道:「我道是誰,原來是你這等不懂進退,不知好歹,不知死活的無賴!」
舒一照又自一笑,道:「俺是無賴也好,有賴也好,此刻咱們狹路相逢,你欠俺的銀子,該當清還了吧?」
「胡說!」鄒中亭怒道:「本公子幾時欠你銀子來著?」
「呵呵,真懂得賴!」舒一照皮笑肉不笑地,道:「你欠俺連本帶利總共是三萬九千八百六十二兩,今天少還一兩也不可以!」
鄒中亭更急,道:「放屁!本公子只是借了一百兩……」說到這裡,倏然住口,接著又對身邊那書生解釋,道:「其實那並不是借,而是給這騙子騙了才是真的!」
那書生大概二十八、九歲年紀,雖然相貌並無任何突出之處,但卻氣度沉穩,與鄒中亭囂張、自以為了不起的態度絕不相同。
鄒中亭向他說完之後,這書生才「哦」的一聲,點了點頭道:「是借也好,騙也好,區區一百幾十兩,就由在下代為清還好了。」
鄒中亭大不以為然,正要反駁,書生已把一錠銀子取出,向舒一照道:「先還二十兩。」
「兩」字出口,那錠二十兩的銀子已徐徐地向舒一照飛了過來。
鮑正行卻叫道:「別接,小心銀子上塗了劇毒。」
他這麼一說,舒一照果然立刻避開,誰知那錠銀子一掉落地上,立刻就爆炸起來。
舒一照雖然已給鮑正行一語驚醒,但卻也只是以為那錠銀子可能會有毒而已,怎樣也想不到那錠銀子居然是一團炸藥。
這爆炸聲雖然不算太響亮,但威力卻相當驚人,只聽得「砰」然一聲,車廂已給炸掉一截,而舒一照也當場倒下,身上滿是鮮血。
車廂里還有人。
就在爆炸響起之際,車廂里有兩個人同時沖天般飛起。
這兩人,一個是「扇卷神州」白世儒,另一個則是血花宮碧血樓台總調度沈必理。
沈必理中了唐門劇毒,如今正在昏迷之中,他能夠沖天般飛起,那是因為白世儒抱著他之故。
鮑正行大怒,鐵杖一盪,人如出柙猛虎般沖向那個穿白衣的書生。
白衣書生冷冷一笑,道:「鼠輩橫行,真是可惡可怒!」隨手一揮,十五根透骨釘向鮑正行直射而至。
眼看鮑正行已閃躲不過,忽然一塊長形鐵板擋在他面前,十五根透骨釘立時紛紛落下。
那塊鐵板,其實正是常掛珠的密底算盤。
白衣書生輕叱一聲,倏然從馬鞍上飛躍而起,反手一掌向常掛珠迎面劈下。
掌風陡起,常掛珠已身形一矮,白衣書生這一掌便落了空。
但這白衣書生掌法奇詭,雖然一擊不能中,但卻能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,身子滴溜溜一轉,又再向常掛珠背門直劈過去。
常掛珠生平經歷大小戰陣最少數百,但從來也沒有遇過那樣刁鑽快速的對手。
只聽得「啪」一聲響,常掛珠背上已中了白衣書生一掌,登時臉色變成死灰,踉踉蹌蹌地向前直仆出去。
鄒中亭看得眉飛色舞,興奮地叫道:「二十四少爺好武功,殺得好,殺得妙!最好把這些混蛋全都殺掉,殺得一個不留……」
白衣書生聽到這裡,忽然住手回頭盯著他的臉,道:「你說什麼?」
鄒中亭一怔,隔了半晌才陪著笑道:「我是說,二十四少爺應該重重教訓這些無賴,好讓他們知道蜀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