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練驚虹這才莞爾一笑,道:「很好,我以前教你的劍法,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沒有?」
岳小玉朗聲地答道:「孩兒全都明白了。」
練驚虹道:「但有一件事,你必須緊記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憑你此刻劍法上與內力上修為,雖然已可擊敗不少武林高手,但卻決不可妄自尊大,以為自己真的天下無敵,否則必然會自討苦吃,甚至於自取滅亡,永不超生!」
岳小玉一本正經地道:「義父訓諭,孩兒永記心中,絕不敢稍有半點遺忘。」
練驚虹「唔」了一聲,忽然又沉吟道:「此外,另外一事,你必須聽清楚。」
岳小玉道:「孩兒洗耳恭聽,義父請說。」
練驚虹忽然嘆了口氣,道:「這五年以來,我既是你義父,也是你師父,你覺得怎樣呢?」
岳小玉道:「很好,但有點美中不足。」
練驚虹道:「是否認為,我始終不像你的師父,又是否覺得,我像個義父遠遠多於像個師父?」
岳小玉咳了一聲,訕笑著道:「好像的確是這樣的。」
練驚虹眉頭一皺,道:「是好像?還是的確這樣?」
岳小玉只得道:「的確如此,義父可不要見怪……」
練驚虹呵呵一笑,道:「我怎會為了這些事怪你來著?其實,你這樣想,完全是人之常情,你畢竟是先拜公孫老俠為師的,倘若你不掛念著他老人家,我這個義父才會真的生氣起來。」
岳小玉道:「孩兒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師父呢?」
練驚虹倏地面色一凝,道:「目前很難說。」
岳小玉一怔,道:「莫非師父已離開了血花宮,四處雲遊,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嗎?」
練驚虹嘆了一口氣,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岳小玉不由吃了一驚,道:「義父,師父是不是出了事?」
練驚虹搖了搖頭,嘆道: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岳小玉陡地呆住,道:「義父怎會完全不知道?」
練驚虹默然良久,才道:「實不相瞞,你師父已在五年前失蹤了。」
「失蹤了?」岳小玉臉色一陣發白,道:「這麼說,師父根本就一直不在血花宮裡?」
練驚虹黯然地道:「的確如此,這件事,義父一直都瞞騙著你,你生氣不生氣?」
岳小玉搖頭道:「不生氣,孩兒明白義父隱瞞真相,全然是不想孩兒擔心,而致影響了練功。」
練驚虹吐了一口氣,道:「你能夠明白義父用心,那就好了。」
岳小玉道:「師父失蹤五載,真的連半點音訊也沒有嗎?」
練驚虹苦笑了一下,道:「至少,義父全無所聞,連諸葛幫主也追查不著任何消息。」
他說的「諸葛幫主」,便是「酒王之子」諸葛酒尊。
諸葛酒尊在形勢紛亂之極情況下,成為丐幫幫主,在這五年以來,總算是穩定了陣腳,沒有再出過嚴重的岔子。
岳小玉聽見義父這樣說,心中不禁又是為之一沉。
連丐幫也查不著公孫我劍的下落,事情就不怎麼樂觀了。
只聽練驚虹嘆了口氣,又緩緩接道:「這五年來,神通教一直暗中擴展權勢,而天恨幫也有一套,正是道消魔長,只怕一場驚人浩劫,很快又會在武林中發生了!」
岳小玉哼了一聲,道:「邪不能勝正,徒兒決不害怕。」
練驚虹道:「你勇氣十足,義父是十分清楚的,但除了勇氣之外,智謀更是決定勝負的重要關鍵,你懂不懂?」
岳小玉道:「孩兒早已懂之。」
練驚虹沉吟著,道:「你不錯是天生聰明,甚至可說是聰明絕頂,但江湖爭殺非比尋常,再聰明之人,往往反而會被聰明所害。」
岳小玉眨了眨眼睛,道:「既然太聰明不好,孩兒就給自己添上一些笨氣好了。」
練驚虹淡淡一笑,說道:「那倒不必,而且一個真真正正聰明的人,就算想把自己變得笨拙一點,也是無法如願以償的。」
岳小玉笑了笑,道:「義父弦外之音,孩兒不多不少總會明白一點的。」說到這裡,忽然又眉頭一皺,嘆道;「義父,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分開了?」
練驚虹緩緩地點了點頭,道:「天下無不散之筵席,咱們的確是要分開了,正是你走你的陽關大道,我走我的獨木橋樑,但別難過,這只是暫時的,將來,咱們仍然會聚在一起,讓你再學學『茹毛飲血鬼獨夫,六親不認斷腸人』的厲害手段吧!」
岳小玉道:「義父也許曾經是有極傷心,傷心得險些腸斷魂銷的時候,但若說你六親不認,那就肯定大大的不對了。」
練驚虹嘆了口氣,道:「義父若能真的做到六親不認這個地步,也許麻煩的事就會少得多。」
岳小玉道:「義父若真箇是六親不認的人,孩兒也不會成為你的乾兒子啦!」
練驚虹看著他,不由又是輕輕一笑,說道:「你是我的好徒兒,也是我的好兒子,將來的一切,都得靠你去掌握和改變啦!」
岳小玉說道:「孩兒但願能有所成,好好歹歹最少不可敗壞了義父的金漆招牌,良好聲譽。」
練驚虹嘆了口氣,道:「你義父在武林中臭名遠播,惡跡昭彰,又何來什麼金漆招牌,良好聲譽了!」
「非也,非也,非也非也!」岳小玉大不以為然,說道:「常言說得好:『公道自在人心。』義父雖然一度曾經為江湖中人所誤解,但如今許多事情,都已真相大白,義父聲名,必定一日比一日大有改善。」
練驚虹捋須一笑,道:「雖說人死留名,樹死留皮,但義父對於這點事情,卻是看得半點也不重要,最重要的還是心裡舒服,活得寫意,痛快!」
岳小玉道:「近年以來,義父覺得日子過得怎樣了?」
練驚虹道:「雖不大好,也不太壞,就是許多事情,一直未能解決,難免為之掛肚牽腸,每夜思之怏怏不樂。」
岳小玉道:「一時未能解決之事,不等於一輩子也不能解決,義父也毋須耿耿於懷。」
練驚虹凝視著他,不禁又是微微一笑,道:「很好!你說得很好,果然又聰明又成熟,跟五年前的小無賴頗有分別。」
岳小玉忙道:「這全然是義父時加指導,諄諄善誘之功。」
練驚虹道:「但有一點,你始終還是沒有半點改變過來。」
岳小玉一怔,道:「是那一點?」
「是拍馬屁。」練驚虹忽然臉色一沉,道:「你還記得,公孫師父以前經常怎樣對付你嗎?」
岳小玉吃了一驚,半晌才道:「師父以前時常教訓徒兒,切莫在人多之處放屁,以免大家的鼻子受罪……」
「嘿嘿,除此之外呢?」
「不可當眾挖鼻屎,更不可在大家吃飯之際談及屎屎尿尿……」
「還有沒有?」
「這個……這個……」岳小玉吸了口氣,道:「有當然是有的,但一時之間記不起來了。」
練驚虹冷冷一笑,道:「你不記得,義父卻還記得很清楚,那時候,你師父最討厭你拍馬屁,所以你一拍他老人家的馬屁,他就會笑吟吟地一腳踢在你的小屁股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