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鮑正行給常老大罵了兩句,登時為之深深不忿,便道:「越跑越慢的不是俺鮑老五,而是這兩匹像猴子多於像驢子的畜牲!」
「呸!放你媽的狗屁!」常掛珠怒道:「這兩匹是馬,不是驢子!」
鮑正行嘆了口氣,道:「這兩匹雖然是馬,但卻連驢子也不像,只像一對餓壞了的猢猻!」
常掛珠怒道:「在下雨天,灰馬是最好的,你懂不懂?」
鮑正行點頭道:「俺懂,俺懂!但那又有什麼用呢?這裡距離唐門還不知有多少千里,若要靠這對灰毛猢猻,只怕一輩子也見不著唐老爺子!」
車廂里忽然又鑽出了另一顆腦袋。
「你們吵夠了沒有?」那是身材矮小,但卻古怪主意多多的「玲瓏妙手」舒一照。
鮑正行立刻把舒一照揪出來,道:「你趕車,俺要進車廂里歇一歇腳。」
常掛珠瞪著他,冷冷道:「又不是你這兩條胖腿在走,歇什麼鳥腳?」
這三人吵吵鬧鬧的,馬車再也沒有人催趕。
那對灰馬也真是懶得可以,索性八蹄站立,動也不動。
常掛珠「哼」的一聲,罵道:「果然是餓壞了的猢猻!」
舒一照皺了皺眉,道:「既然這樣,還是換馬再趕路好了。」
常掛珠冷冷道:「就算再換,也得先找個有馬的地方才可以換吧?」
舒一照伸手向西北方一指,道:「那邊有個大鎮,鎮長是個養牛的老頭兒。」
常掛珠橫了他一眼,冷笑道:「是不是換一對牛拉這輛車?」
鮑正行「吃吃」一笑,道:「牛拉車也有它的好處,最少可以讓咱們的屁股生得舒服一些。」
常掛珠冷冷道:「但這樣要多久才到得了蜀中唐門?是三十年?還是在三百年後?」
舒一照「唉」一聲,道:「那鎮長雖然是養牛的,但只養了一隻。」
「只有一隻?」常掛珠給他氣得兩眼翻白,道:「這就更加慢上八、九分了,你何不去找個養豬的?」
舒一照道:「鎮長的老婆,就是個養豬的,她養了幾十隻,每一隻都又肥又大的。」
鮑正行「咯咯」一笑,道:「你真的打算用豬來拉車嗎?」
舒一照道:「當然不是,咱們要找的既不是牛,更不是豬,而是兩匹好馬。」
常掛珠盯著他,道:「誰有好馬?」
舒一照說道:「鎮長的兒子就有兩匹好馬,一匹叫做『紫蹄』,另一匹叫『紅尾』。」
常掛珠奇怪地問道:「你怎會這樣清楚的?」
舒一照悠然一笑,道:「因為這鎮長的兒子,在三年前又欠了俺一百兩銀子還沒有清還,所以這廝的一舉一動,都瞞不過俺的耳朵。」
鮑正行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,「喋喋」笑道:「你的耳朵有多長?照俺看,連一隻剛出世的白兔也比不上。」
舒一照「哼」一聲,說道:「誰說消息靈通的人都有一對長長的耳朵?你不懂就少點開口,別老是像烏鴉似的整天『呱呱』亂叫。」
常掛珠皺著眉,揮了揮手道:「統統都給俺住嘴!」
他瞪著舒一照,隔了片刻才又再問道:「鎮長的寶貝兒子怎會欠你一百兩銀子沒還?」
舒一照「吃吃」一笑,道:「是他親自向我借的。」
常掛珠道:「借來何用?」
舒一照道:「付帳。」
「付帳?付什麼帳?」
「天王帳。」
「天王帳?」常掛珠莫名其妙,道:「酒帳、飯帳、嫖妓帳以至他娘的帳都聽過,天王帳又是什麼東西?」
舒一照淡淡一笑,道:「在三年前上元佳節前晚上,這公子哥兒跑到賭坊里賭牌九,他拿了一副地槓,誰知道莊家一張天牌一張彎九,於是這副天王便吃了公子哥兒的地槓。」
常掛珠一呆,說道:「這就叫天王帳了?」
舒一照道:「正是。」
常掛珠皺了皺眉,道:「就算地槓輸給天王,都也是稀鬆平常得緊的事,難道他輸了居然會沒銀子付帳嗎?」
舒一照道:「本來是有的,但賭輸之後卻沒有了。」
常掛珠說道:「俺越聽越糊塗了,怎麼忽然間會有,忽然間又會變成沒有了?」
舒一照道:「因為這公子哥兒輸了之後,莊家發覺他的銀子是假的!」
「假的銀子?」常掛珠怔住,過了片刻,終於恍然大悟,說道:「是你弄的把戲?」
舒一照悠然一笑,道:「這點雕蟲小技,實在算不了什麼,那公子哥兒又驚又怒,只好說這一注牌九暫時賒帳,明天再來付清。」
鮑正行道:「他是鎮長的寶貝兒子,賭坊一定答允吧!」
舒一照搖搖頭,道:「偏偏就是不答允,還說要把他綁上公堂治罪!」
鮑正行奇道:「這豈非分明不給面子嗎?」
舒一照道:「那又有什麼出奇的,你們可知道當時那賭坊的老闆是誰?」
鮑正行盯著他,道:「總不會是你這個混蛋吧?」
舒一照淡淡的說道:「舒某隻是一個不成大器的偷兒,又怎會做了賭坊的老闆呢!」
鮑正行道:「俺也知道-定不是你,但那賭坊老闆究竟是何方神聖?」
舒一照卻忽然不說話了。
常掛珠在他的鼻子上捏了一下,道:「老四,你怎麼啦?」
舒一照還是不說話。
鮑正行立刻望著常掛珠,道:「是不是你點了他的啞穴?」
常掛珠怒道:「你沒見俺正向他問話嗎?又怎會點了他的啞穴?」
鮑正行奇道:「但他怎麼忽然不說話了?」
常掛珠淡淡的道:「你去問他自己好了。」
鮑正行兩眼一翻,怪聲道:「這豈不是等於問一個啞吧嗎?」
「俺不是啞吧,也沒有給人點了啞穴。」舒一照忽然開口,黯然道:「俺只是感到難過。」
「難過?難過些什麼?」鮑正行奇怪地注視著舒一照的臉。
常掛珠卻仍然在繼續追問道:「那個賭坊老闆是誰?」
舒一照又長長的嘆了口氣,良久才說道:「是胡老二,胡無法!」
「什麼?是胡無法?」常掛珠登時直跳了起來,差一點連車篷頂也給他一頭撞穿。
舒一照嘆道:「就是他,他把賭坊買了下來,總共做了三天老闆。」
鮑正行臉上的神情也是很不好看,但他的嘴巴還是沒有閉上。
他也悠悠的說道:「胡老二就是一個這麼怪異的傢伙,只要興之所至,別說是賭坊老闆,就算是長生店老闆他也會幹一乾的。」
舒一照又嘆息一聲,道:「他喜歡鬧著玩,更喜歡捉弄那些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兒。」
常掛珠苦笑著道:「所以,他就要你去捉弄這鎮長的寶貝兒子?」
舒一照搖搖頭,道:「胡老二買下這賭坊,只是一時高興,可沒打算捉弄鎮長的寶貝兒子。」
常掛珠道:「這麼說,公子哥兒給人換了銀子,只是你自己干出來的好事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