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恨帝的眼神有點訝異:「為什麼?」
計神工道:「因為你不說,我也知道你的破綻在什麼地方。」
恨帝的眼收窄得更緊,聲音中充滿疑惑和不相信的意味:「有這個可能嗎?」
計神工道:「這不是可能與不可能的問題,而是事情根本就是這樣。」
恨帝笑了,他的笑聲聽來淡淡的,但卻已隱藏著極可怕的殺機:「那麼,你說說看,我的破綻到底在什麼地方?」
計神工面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:「任何武功都有破綻,問題只在於多或少。」
恨帝又發出他那種充滿殺機的笑聲:「依你看,我的武功破綻在什麼地方?」他已第二次重覆著這個問題。
計神工悠然一笑,道:「三十六大穴,七十二小穴,還有頭骨、肩胛骨,胸骨以至腳骨都是你的破綻。」
恨帝又笑了,他這次發出的是大笑:「原來是這樣!」
計神工淡淡道:「本來就是這樣。」
恨帝笑聲倏止,冷冷地道:「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武功破綻在什麼地方。」
說到這時,他早已運聚了全身內力,終於發出了石破天驚的一擊。
這一擊去勢不快,卻在眨眼間把計神工整個人籠罩在刀鋒之下。
恨帝用的仍然只是那柄短小的飛刀,但這一次,他的飛刀並沒有飛射出去,只是當作兵刃一般使用。
兵器之道:一寸長一寸強,一寸短一寸險。
能用越短兵刃的人,他的武功也一定越是非同凡響。
恨帝的武功,當然非同凡響之極了,所以,他手裡的刀雖然又短又小,但殺將下的氣勢,卻是有如重若萬鈞。
他一出手已把計大師「封住來打」!
但就在這時,他身邊忽然響起了一陣風聲。
風聲簌簌,一閃即過。
計神工已在他眼前不見了。
恨帝猛然回首,終於他反手甩射出飛刀!
他射出的飛刀並不只是一柄,而是二十一柄。
誰也想不到他身上有這許多柄飛刀,更想不到他忽然一出手就同時射出了二十一柄飛刀之多。
飛刀如網,計大師的人已在網中。
沒有人能從這種網裡逃脫,除非那人可以變出妖法,把自己變成一陣風。
風可以從網眼裡穿過,但即使如此,在這刀網背後,還有另一堵牆。
這一堵牆,是由恨帝畢生功力所凝聚出來的,雖然它無形無影,但卻能阻擋人,也能毀滅人,即使來的人是一陣風,也得被這一堵牆堵住。
在這剎那間,恨帝已敢肯定,這個年劭德高的「鬼斧大師」計神工,這一次已到了非死不可的境地。
在他心目中,凡是自己一口肯定的事,結果都是一定必如他自己所料。
他從來也不認為自己錯過一次。
所以,計大師這次必然非死不可。
可是,計神工沒有死,而且還在恨帝的耳朵邊輕輕嘆了口氣。
恨帝的所有一切動作,也在這一剎那間全部停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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飛刀如網,除了風之外,誰都不可能從這刀網裡穿過。
計大師是人,他不是風,他當然也穿不過這張刀網。
但他卻有能力把這刀網毀掉!
當那二十一柄飛刀所形成的刀網向他直罩過來之際,他立刻以極迅速的手法,從自己身上取出了一塊又圓又滑的彩石。
彩石很漂亮,面上浮現著瑰麗有如晨彩的色澤,使人看來有著神為之奪,目為之眩之感。
但更令人奪神眩目的,卻還是計大師破滅刀網的手法。
恨帝所發出的二十一柄飛刀,每一柄都已貫注著他畢生精血所疑聚的力量,就算是拳頭般大小的石塊和這些刀鋒相撞,被撞毀被擊碎的也一定是石塊,而不是這二十一柄飛刀。
但計大師手裡這一塊彩石,卻極邪門極邪門!
他竟然用一塊美麗卻笨拙的石頭,把每一柄飛刀都震跌開去。
當這些飛刀「叮叮」連聲跌落在地上的時候,每一柄飛刀都已折斷,分成四十二截,零星地散落在階磚之上。
但恨帝沒有看見這些已被折斷了的飛刀。
他只是「看見」由自己畢生內力所形成的「鐵牆」,就在這一彈指之間給計神工完全「擊碎」。
恨帝沒有時間可以再發動抵擋,但即使有時間,他也無法可以抵擋得住。
「江湖四大師」之首的「鬼斧大師」計神工,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可以比擬。
在別人的眼裡,計神工只是輕飄飄地在恨帝的身邊掠過,只有極少數極少數武功深厚兼且目光銳利之輩,才會看得出,恨帝已給計神工的內勁摧毀了五臟六腑。
就在這時候,藍衣蒙面人的聲音響起來。
他輕輕嘆息了一聲,道:「計大師,你果然真的已經老了,老了,太老太老了……」
而恨帝就在他說完這兩三句話之後,頹然地緩緩地倒了下去。
恨帝死了。
這消息若傳了開去,除了天恨中人不算,對於整個武林來說,都會是一個極好極好的好消息。
現在,雖然消息並未傳揚開去,但在桃源驛里親眼目睹恨帝倒下去的人,都為之興奮不已。
但計大師並不如此。
他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,道:「恨帝?你們相信不相信他就是天恨幫里的恨帝?」
常掛珠首先叫了起來,大聲道:「他當然就是恨帝!」
鮑正行卻反問:「老大,你怎知道他一定就是恨帝?」
常掛珠道:「這死了的王八傢伙自己承認是恨帝,當然就是恨帝了。」
鮑正行眼珠子骨碌地一轉,道:「他若說自己是『密底算盤』,那麼他是否一定就是常掛珠?」
「胡說!」常掛珠大皺眉頭:「俺在這裡,他怎會是你們的老大常掛珠?」
鮑正行吃吃一笑,道:「那也很難說的。」
常掛珠一楞:「什麼很難說?」
鮑正行道:「說不定你這個常老大是假的,那麼這個蒙頭蒙臉的傢伙反而可能真的就是常掛珠了。」他一面說,一面嘻嘻怪笑,冷不防給敵人一刀砍了下來,登時背上劃破了一道口子,鮮血汩汩直冒不已。
那人見一擊得手,又想第二刀直刺過來,卻給豹娘子從橫里一杖殺出,把他的腰骨打得粉碎,立時慘嚎一聲,身如軟絮地倒了下去。
岳小玉見鮑正行受傷,不禁大是緊張,道:「鮑五老兄,這番又怎麼了?」
鮑正行摸著鼻子,笑道:「死不了的。」他笑得輕鬆說得爽快俐落,但臉色卻已一片蒼白。
豹娘子立刻靠近過去,又取出了一瓶金創藥,為鮑正行療傷。
這時候,桃源驛中戰鬥暫時停止,大多數人的目光集中在計神工和那個藍衣蒙面人的身上。
而計神工的目光,卻也驀地與藍衣蒙面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。
「你們是誰?」計神工忽然問出了這麼一句。
藍衣蒙面人乾笑著,聲音怪異而難聽:「你認為我們是誰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