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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承先這時宛如自夢中驚醒一般,目注那緩步而行的慧因大師身影,忙道:「大師且慢!」
慧因大師旋轉身來,道:「小施主有何指教?」
石承先道:「晚生等不餓,大師不必麻煩了。」
慧因大師作難的瞧了掌門人一眼,宏法笑道:「既是小施主堅持,師父請留下便是!」
石承先接道:「掌門人,區區明知要求破例叩關,乃是大大不情之請,但區區此刻心急如焚,大有不見澄因長老,就永遠不能安枕之感,掌門人上體我佛慈悲為本,何不稍啟方便之門,容區區一見澄因長老……」
餘音未絕,宏法禪師忽然咄的一聲,喝道:「小施主不必多說,貧僧決心已定,要見澄因長老,只有先行擊敗貧僧。」
雷剛濃眉一揚,插口道:「這有何難,公子,待老奴將這和尚打敗便是!」
一躍而起,獨臂一伸,呼的一拳,當胸發出。
石承先料不到雷大叔如此莽撞,說打就打,大急之下,也顧不得身在莊嚴的佛門之中,雙手一拖,竟將雷大叔的雙腿抓住,叫道:「大叔莫要魯莽,小侄尚有話說。」
雷剛雙腿被人拖住,自是動彈不得,只好收拳斂威,苦笑道:「公子,事已至此,還有什麼好說的……」
石承先搖頭道:「大叔,茲事體大,不能不慎重一些啊!」
閃身立起,向宏法禪師抱拳笑道:「掌門人,區區實在不想跟掌門人動手,更無為敵少林之心……」
宏法禪師在雷剛發拳之時,直似不聞不覺,容得石承先說話,他立即雙目暴睜,冷笑道:
「除非擊敗貧僧,否則,小施主是見不到澄因師叔的了。」
雷剛怒道:「公子,你聽到了吧!」
石承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,道:「為此開罪少林,實非小侄始料所及,唉!說不得只有一試了。」
宏法掌門忽然微微一笑道:「不錯啊,小施主盡可全力擊敗貧僧,本座自當以掌門人身份,代小施主叩關求見澄因師叔。」
石承先心中陡然一動,暗道:「這位掌門人一再提及要自己擊敗於他,難道他已經知道我是何人的弟子了麼?不然,他這等口氣,又怎會膺任武林泰山北斗之譽的少林寺掌門職位呢?」
思忖之間,他忍不住多看了宏法掌門兩眼,驀然間,他腦際靈光一現,恍然覺出宏法禪師的臉上,充滿了慈祥的笑意,那裡是真心要與自己為敵?
頓時,石承先大為感激的一抱拳,朗聲說道:「掌門人成全區區孝心之德,區區……」
只聽宏法禪師沉聲喝道:「小施主不必多話,貧僧敬候施主高招。」顯然,宏法禪師不願他當著身旁的劍侍之前,泄漏了自己心意。
石承先道:「區區恭敬不如從命!」大步踏前三尺,抱拳道:「掌門人請!」
宏法禪師十分托大的笑道:「小施主,以你這等年紀,竟然敢向少林挑戰,足見你豪勇之志,不減尊大人少許,貧僧念你的孝心可欽,再給你一個方便吧!」語音一頓,指著身前尺許之處,接道:「小施主可在離我尺許方位,出手攻刺貧僧十劍,如能迫得貧僧還手,或是裂我寸許衣衫,那就算是小施主獲勝了。」
石承先聞言,心中一怔,脫口道:「這個,區區太占便宜……」
但他忽又想到,人家乃是藉此機會,成全自己,我如是硬逼他起身應敵,不就等於辜負了他一片好心,反而誤事了麼?轉念至此,連忙咽住了話聲,改口道:「掌門人身為一派之尊,區區不過是武林末學後進,讓我十劍,也算不得什麼的了。」嗆啷一聲,長劍立告出鞘。
雷剛在旁,瞪著眼直發愣,他不明白,這宏法禪師怎敢如此托大?
哈哈狂劍甘布衣的劍法,在武林之中,幾乎已是乏人可敵,即使宏法禪師身為少林掌門,也不該如此托大,自取其辱。
尋思之間,只見小主人欺身而上,平劍刺向宏法。
這一劍攻取的部位,乃是宏法禪師的臂肘之間,勢子雖然不快,但因宏法禪師說過不還手,是以眼看石承先一劍已然刺出,宏法禪師依舊含笑盤坐未動。
容得那劍尖觸及宏法僧衣之際,卻聽得石承先驚詫的嘆息道:「掌門人好深厚的定力……」右臂一縮而回,接道:「咱們不必再試下去,區區認輸了!」
雷剛呆了一呆,一想:「公子怎麼一劍尚未使完,就要撤劍認輸了?」忍不住脫口大叫道:「公子,你可不能認輸,否則,咱們就得再等三年……」
石承先皺眉道:「大叔,叫小侄這等出劍攻那不肯移位還手之人,小侄是辦不到的了!」
雷剛大奇道:「為什麼?這是他自己願意的!」
石承先苦笑道:「大叔,小侄不能弱了師父的名望,自是只好再等三年了。」
雷剛聽得怔了好半天!
他無論如何,也弄不清小主人此時此地,怎會忽然想起師門名望這件事來?
敢情那石承先在長劍觸及宏法禪師僧衣的剎那,他陡然間憶起在四絕谷中,師父曾經說過,他有生以來,雖是傷了不少壞人,但卻從來不先人一步拔劍!
此刻,自己竟是出劍去刺擊一個決不還手之人,豈不有違師父的教誨了麼?
是以,石承先明知宏法禪師不會傷在自己劍下,但也無法真心攻出。
宏法禪師這時也呆了一呆,道:「小施主,尊師是武林中哪一位高人?」
石承先抱拳當胸,微微一笑道:「在下的師父,武林中人稱哈哈狂劍。」
宏法禪師忽然離座而起,合十道:「老衲罪過……」語音一頓,目光轉向慧因大師道:
「師叔,這位石施主既是甘老施主的弟子,師叔怎地不先向本座說明?」
慧因大師臉上一派肅容,起身恭應道:「掌門人,老衲適才只道石施主既是乾坤一劍子嗣,一身武功,自是不會別有師傅,是以,疏忽過去,以致未曾向石施主詢問他的師門是誰……」合十一禮,俯首而立。
宏法禪師長長的嘆了口氣,道:「師叔請坐,本座錯怪你了!」
慧因大師這才吁了口氣,道:「多謝掌門人恩典!」
宏法禪師掉轉目光,向石承先道:「小施主,令師甘老施主,於我少林有保全之德,其中詳情,貧僧無法一時對你講說明白,貧僧只能告知小施主一點,那就是甘老施主有權要我少林子弟,替他做任何一件事,縱是粉身碎骨,亦不許皺眉拒絕!」
石承先可沒想到,師父在少林僧人的心中,竟然有著這等崇高的地位,當下抱劍一禮,道:「掌門人好說,區區只是師父的弟子,自然不便向掌門人有何要求……」
宏法禪師連忙搖頭,笑道:「小施主,你這就太客氣了,甘老施主的衣缽傳人,與他自己有何分別?如是小施主再要這麼說,那就是瞧不起我少林子弟了。」
石承先接道:「在下決無此心,只是,只是……在下還不想仗恃師父的名頭來此行事啊!」
宏法禪師大概深知少年人好勝之心,當下笑道:「小施主,令師仙蹤不現武林已久,不知他老人家可好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