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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少白道:「為什麼呢?」
那樵夫道:「這谷中在半年之前,突然來了兩隻怪物,高大如人,奔行似飛,連傷了十幾個打柴的人以後,所有的打柴人,都視此谷有如畏途。連這山道也不敢走了。」
左少白忖道:「我說呢?等了這半天,不見行人。」口中卻問道:「兄命何以不怕?」
樵夫道:「初時,也是害怕,有一次我喝了老酒,帶著幾分酒意,迷迷糊糊到後面山下打柴,竟是未遇上意外。以後膽子漸大。又貪圖路近,就日日到後面山上打柴,已經四月有餘了,仍未見那怪物出現過,想是那怪物只在山谷之內活動,不到山谷外邊來。」
左少白道:「或許那谷中怪物,早已離開此地了。」
那樵夫道:「我也是這樣想,亦曾邀約過幾位同行,進入谷中瞧瞧,但想起半年前那怪物傷人之事,餘悸猶存,無人肯陪我前去,一個人我也不敢去了……」
緩緩站起身子,接道:「咱們一起走吧!」
左少白道:「兄台先走一步,我還等一個人。」
那樵夫奇道:「等人?」滿臉疑惑之色,望了左少白一眼,擔起柴擔而去。
左少白看那樵夫去遠,回頭望著谷口,自言自語的說道:「如是谷中真有怪物,我應該為此地除去一害才是。」
善念一動,竟難遏止,伸手從柴草中取出兵刃佩好,直向谷中奔去,轉過入口山角,果見一片無際松林,混在叢叢胡葉樹中,向谷中伸展而入。
左少白運氣戒備,直向谷中行去。深入了百丈左右,仍是不見動靜;心中暗暗付道:
「也許那怪物早已離開了此地了?」
心念轉動間,突聞一陣人語聲,傳了過來,心中怦然一動,急急藏入一片胡葉之中,凝神望去,只見數丈外,一株大松之後,轉出兩個人來,左面一人,全身青衣,身背長劍,臉色蒼白,年約三十左右。右面一人,年過半百,頜下一絡花白山羊鬍子,一身黑色長袍,身上卻未帶兵刃。只聽那年輕的青衣人說道:「聽說少林、武當、崆峒、峨嵋等四大門派的掌門人,要在南嶽聚晤,不知要合計什麼大事?」
那留著山羊鬍子的黑衣老者道:「此事和咱們會中毫無關係,不知會主何以會這般關心?非得打聽出他們在何處會晤不可。但這四大門派,都正在人才鼎盛時期,門下高手無數,窺探機密,二是江湖大忌之事,若因此和四大門派結下了梁子,那可是大不划算的事……」
那青衣人接道:「會主作事,一向使人難測,也許他早有了算計。」兩人邊談邊走,人漸遠去,聲音亦漸不可聞。
左少白心中暗道:「看來這道山谷之中,早已住有了武林人物,聽那青衣人口氣,谷中之人;似還是一會之主,難道他們把發號施令的總堂,也設在這谷中不成?」
眼看那黑衣老者和青衣人,已走的蹤影不見,才緩緩站了起來。忖道:「這谷中既有武林人物盤踞,那怪物傷人的事,只怕是他們故意作出來的,自是不用再找那怪物了,且先出谷去,和兩位兄弟見過再說。」
正待舉步而行,突聞一個冷冷聲音喝道:「站住!」
左少白陡然回過身去,只見一個枯瘦如柴、三角眼、八字眉,形容古怪,身著黑袍的老者,額下白髯飄飄,站在身後七八尺處,不禁吃了一驚,暗道:「此人好俊的輕功!幾時到了我的身後,我竟是一無所知。」鎮靜一下心神,說道:「老丈有何見教?」
那人一雙三角怪眼中,神光一閃,冷冷說道:「你穿著這身衣服,身上卻佩帶著兵刃,看上去不倫不類,定然是初出茅廬的人,令師肯派你來作奸細,當真是匪夷所思了!」
左少白自己瞧了一眼,亦覺著神態可笑,一身粗布的裝束,右肋卻掛著一柄形式奇古的單刀,左面懸著一柄長劍,當下說道:「在下只是無意到此,並非是為作奸細而來。」
那黑衣枯瘦老人,「咕咕」兩聲怪笑道:「你可知老夫是誰麼?」
左少白道:「不知道。」
那黑衣枯瘦老人微微一怔,道:「你可聽過老夫這異於世人的笑聲麼?」說完,又是「咕咕」兩聲大笑。
左少白聽他笑聲,卻是生平未聞的奇怪之聲,又如兩隻蛤蟆擊斗,發出的奇異怒喝之一聲一般,心中暗道:「此人要我猜他姓名,那定然是一位大大的有名人物了。這等古怪的笑聲,更是別樹一幟,略有江湖閱歷之人,不難一猜便中,只可借自已經歷大淺,竟是想它不出。」
那黑衣枯瘦老者,久久不聞左少白回答之言,倒也是大感奇怪,當下冷笑一聲,道:
「老夫是誰,也猜不出,那足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了?」
左少白道:「不錯,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。」
黑衣老者臉上的怒意,突然間減去了很多,但語氣仍甚冷漠的說道:「你是少林門下?」
左少白搖搖頭,道:「不是,在下不是九大門派中人。」
黑衣老者道:「不是九大門派中人,那是兩大幫中弟子了?」
左少白道:「在下亦非四門、三會、兩大幫中人物。」
黑衣老者微微一動,心中暗道:「聽他這番話,似是對江湖上門戶甚熟,難道適才那等模樣,是有意裝作的不成?這人來歷有點奇怪,莫要著了他的道兒。」
心念一轉,暗中增加了幾分戒備,口中卻高聲說道:「你既非九大門派中弟子,又非四門、三會、兩幫中人物、定然是別有來歷了?我問你師承何人?」
左少白心中暗道:「這人原本對我冷厲異常,此刻倒似是突然間變的和氣起來,其中必有緣故,不能中了他的圈套。」
心念一轉,措詞更見謹慎,緩緩說道:「在下師尊。已然多年不履江湖,說將出來;只怕你也不識,不說也罷。」
左少白自信這幾句話,說的十分得體,始終未泄露身世之秘;但他卻不知這一來,更加引起那黑衣老者的好奇之心,突然一舉步,直向左少白左側欺進,右手一伸,五個鳥爪一般的手指,直向左少白抓了過來,只是動作緩慢,適可而止,停在左少白前身一尺左右處,住掌不落。
左少白右手握著劍柄,凝神戒備,心中早已計劃好拒敵之策,只要那老人右手再向前探進一寸,立時拔劍還擊。
那黑衣老者削瘦的瞼上,泛現出一片茫然之色。顯然,眼下這位膽子奇大、來歷不明的年輕人,引起巨大的震動。
他鎮靜了一下心神,說道:「你可識得老夫這擊出的掌勢麼?」
左少白從師數年,大部精神都集中在學習那「王道九劍」和「環宇一刀」之上,拳、掌招數,也都由王道九劍中研化而成,他只知自已武功路子,思索的破敵之策,也全由熟記於胸的招術中推想出來,至於對方武功路數,卻是從未用心多想,當了答道:「不識。」
黑衣老者冷笑一聲,道:「原來是不識厲害,我還認為你真的有視死如歸的豪氣呢?」
左少白瞧瞧那黑衣老者懸空未收的掌勢,道:「這一掌縱然擊下,有何可懼之處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