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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少白也借這幾日中,苦思大悲劍法和那『斷魂一刀』的優劣長短,只因這兩種絕技,都是深奧玄奇之學,左少白苦思數日夜,仍是難以分清經緯,但他這一番苦思,卻又領悟了刀法、劍法中的甚多玄妙,獲益匪淺。
第六日中午時分,四空大師帶著四戒、四意,突然趕來石牢。
德高望重的四空大師,神情極是謙恭,合掌對群豪一禮,緩緩說道:「委屈諸位數日,老衲愧咎甚深。」
左少白抱拳還了一禮,道:「為天下武林同道,我金刀門中人,吃上這一點苦頭,算不得什麼,要緊的是大師是否相信了我等之言?」
四空大師神情持重的說道:「老衲和諸位師弟,得諸位指點,亦覺著個中疑點頗多,只是茲事體大,未得到確實證明之前,只能是將信將疑。」
范雪君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大師可知我等千山萬水,冒死闖入少林寺來,為了什麼?」
四空大師道:「諸位施主的俠骨義膽,老衲十分敬佩,為我少林門中通風報信,老衲等更是感激不盡。」
萬良心中暗道:「這老和尚怎的如此持重,他心中早已相信,卻是避重就輕,不肯坦然承認。」
但聞范雪君道:「這股邪惡的勢力,已然遍布武林,此刻,我們是最後機會了,如是不能大刀闊斧,揭露內情,傳出警訊,使武林仁人義俠,起而抗拒這一股邪惡勢力,如再假以時日,讓他們羽毛全豐,那主事人,只要一聲令下,一夕間,將使武林中人,永淪入邪惡控制之中,三十年內,當無翻身的機會……」
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貴派在江湖之上,一向是領袖群倫,我等此來用心,深望貴派能夠登高一呼,使整個江湖覺醒。」
四空大師接道:「老衲和幾位師弟,研商了甚久,確也找出了很多可疑之點,只是此等大事,乃我少林創立門戶以來,從來有過的大變,前無創例,老納如若找不出確切證據,實難處理。」
范雪君道:「大師之意呢?「』
四空大師道:「老衲幾位師弟,都在佛閣之中候駕,請諸位同往佛閣一行,我那幾位師第,還有疑點不明,向諸位討教。」
左少白道:「好!我等恭敬不如從命了。」
四空緩緩說道:「諸位請帶上應用之物,這次佛閣會晤,不論成敗,必有一個結果,如是諸位無法提出確證,說服老衲幾位師弟,老衲等亦將恭送諸位離此。」
茫雪君心中暗道:「看來還需經過一場舌戰了!」
左少白接道:「好!有勞大師帶路了。」
四空不再多言,帶著四意轉身而去,四戒卻留在最後,低聲說道:「老衲和四空師兄已為姑娘等說動,實因此事太過驚人,故而有幾位長老,堅持慎重,還望姑娘能夠剖析利害,曉以大義,說服他們。」
范雪君道:「小女子自當盡力。」
四戒道:「耽心的是,此刻女施主恐也難提出明確證據。」
范雪君略一沉吟,道:「和我同來一位中毒之人,此刻是否活著?」
四戒大師道:「老衲已把他送往達摩院中,以本門靈丹,療治他的傷勢,但服下靈丹後,有如投注大海中的砂石一般,卻是不見一點效用?」
范雪君道:「藥不對症,自然是無法救治。」
四戒大師道:「姑娘可有救他之法麼?」
范雪君道:「我雖無救他之能,但卻知道救他的辦法……」語聲微一停頓,又道:「他很重要,貴寺中掌門方丈的身份,只怕還無他高。」
四戒大師道:「聽姑娘言中之意,似是已經知道那神秘的首腦人物了?」
范雪君道:「不知道。」探手從懷中取出面妙戴上,接道:「咱們該走了。」扶在范雪儀肩頭之上,緩步向前行進。
四戒大師大邁一步,和范雪君並屑而行,道:「女施主對老衲,也有懷疑之心麼?」
范雪著道:「少林群僧之中,大師最明事理,我早聽盟主說過了。」
四戒大帥道:「老衲對我那四方師兄之死,早已動了懷疑之心,昔年九大門派和四門、三會、兩大幫,聯遣高手,攻打那白鶴堡時,老衲就一力反對,無奈獨力難支,無法排除眾議,只好眼看一幕慘劇,上演江湖。」
范雪君接道:「以後呢?大師就撒手不管了麼?」
四戒大師道:「老衲雖然無能獨排眾議,但心中對此事卻是一直的念念不忘,因此苦行江湖,明查暗訪,耗費十幾年的時光。」
范雪君道:「大師可曾查出了什麼?」
四戒大師道:「老被查出了江湖之上,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蔓延發展,但它卻來時無痕,去時無跡,使人無法捉摸。」
范雪君接道:「大師可是未曾想到,他們會蔓延到貴寺中來吧?」
四戒大師道:「不瞞你姑娘說,老衲對一痴師侄取得掌門一事,心中早有懷疑,只是未得證明之前,不敢說出口來罷了。」
范雪君道:「但不知你們諸位長老之中,是否有人和大師一般見解?」
四戒大師道:「在老衲想,只怕大半都和老衲有著相同的感受,但他們太過珍惜少林派的聲譽,不願家醜外揚,心中雖是懷疑,但口中卻是不肯說出。」
范雪君道:「那四空大師如何呢?」
四戒大師道:「四空師兄,一直困於禪關,未曾注意這些事情。」
說話中,已穿行數重庭院,到了那座翠竹環繞的跨院之中。
四戒大師進入「大悲院」後,低眉垂首,當先而行,左少白率領群豪,緊隨著四戒大師身後,登上那七層石級,進入閣中。
佛閣之內,煙霧繚繞,清香撲鼻,淡淡的煙霧中,東西兩面,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兩行蒲團。
東面一行九個蒲團,四字輩的僧侶,肅容端立在蒲團之前,四戒大師進入閣中,自行走向空著的蒲團之前。
四寶大師待群豪進入閣內後,舉首肅容,道:「諸位施主請坐。」
四字輩的九大長老,在少林寺中,輩份崇高,如此端立肅容,對左少白等已是表示莫大的敬意。
左少白長揖相謝,走到西面第一個蒲團之前,歙容站定,范雪君在范雪儀相助之下,走到了左少白身旁的蒲團,萬良與高光、黃榮等,也都走到了自己蒲團之前,賓主雙方,緩緩坐了下去。
一種端莊、肅穆之氣,瀰漫於佛閣之中,使人油然生出敬重之心。
四空大師垂目望地,沉吟了片刻,緩緩說道:「二十年前,四方師兄與武當、峨嵋、崆峒三派掌門,於煙雲峰上聚會之際,遭強敵襲擊,一日之間,四派掌門人,同時罹難,惡耗傳來,我少林弟子無不悲憤,對懲凶復仇之舉,認是理所當然之事。」
左少白道:「有冤則伸,有仇則報,乃是人情之常。」
想到自身的血海冤讎,至今猶未報雪,一片惆悵,泛起心頭,不禁暗暗嘆息一聲,默然垂首。
四空大師似是看透了左少白的心事,肅然說道:「其實,我佛門弟子,對於殺戳相尋,血債血償之事,理該從長考慮,三思而行才是。」言外之意,似對白鶴堡一門難,內中有少林弟子參加一事,表示遺憾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