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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榮突然想起那獨目老僧之話,不再理會那屋中之人,牽著高光,繞過茅屋,徑向山頂奔去。
這一段行程中,早已無路可走,盡都是荒草、怪石,兩人施展輕功,一口氣攀登峰頂。
迎面吹過來一陣山風,挾著醉人的涼意。抬頭看去,果然有一座五六丈見方的水潭。
在水潭兩邊,有一座山石堆砌的石屋,一艘小船,系在那室外小松上。
黃榮急步奔了過去,只見那石室雙門緊閉,外面鐵環扣鎖,想是那石室中人,不在家中。
高光仔細看去,發覺那潭水不過三尺深淺,清澈見底,水裡游著無數奇形怪狀的魚,大都是自己生平未見之物。兩人划動小舟,滿潭穿行,一心要找那金尾鯉,也無暇欣賞那些怪狀奇魚。
小舟劃到東面崖壁間,潭水突深,瞥見一條全身赤紅、尾上金線耀目、長約尺許的鯉魚,浮出水面。黃榮強自按下心頭狂喜之情,暗中禱告道:「大哥命不該絕,尚望皇天相信!」突然伸手,向那金尾赤鱗的魚抓去。
在他想,這金尾鯉定然是滑溜無比,不是撲捉得住的。哪知事情卻是大大的出人意外,那金尾鯉竟是動也不動停在水面,被黃榮輕輕易易的抓入手中。
高光目光一轉,發覺船尾處,放著一個木桶,順手取過。舀了一桶水,道:「把魚兒放進去吧!咱們連這木桶帶走,回到『小天王寺』去,只怕金尾鯉還不會死。」
黃榮流目四顧一眼,道:「但願那茅屋中沒有伏兵才好。」說話之間舟已靠岸。
黃榮系好小舟,低聲向高光說道:「小兄開道,你提著鯉魚,走在後面,萬一有人攔截時,由小兄迎敵,三弟以最快的速度,把這金尾鯉送回『小天王寺』去。」
高光道:「這個小弟記下了。」
黃榮似是預感到要有一場惡戰,「唰」的一聲,拔出背上長劍,當先開道。高光手中提著木桶,緊隨在黃榮身後,一陣急奔,臨近那攔道茅屋。
但聞那茅屋中傳出一個蒼老尖銳的聲音,道:「好啊!你們是偷那老不死的魚兒,怎不早些告之老身一聲?讓老身也去捉它幾尾瞧瞧。」
黃榮低聲對高光說道:「如此人一旦現身,我和她糾纏之時,兄弟要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山去,不用管小兄如何了,你一直奔回『小夭王寺』就是。」口中應道:「咱們不知老前輩也有這般的雅興,如是早知道了,定然要請老前輩同去走走。」
那蒼老的聲音,重又傳了出來。道:「你們偷了那老不死的幾尾魚?」
黃榮心中暗忖道:「聽這婦人的口氣,似是和山頂上養魚人的關係頗不平凡,說話必得小心一些才是。」
心念一轉,緩緩答道:「在下等只取了一條。」
室中又傳來那蒼老的女子聲音,道:「為什麼只取一見呢?」
黃榮道:「一尾已經足足夠用,多取了豈不是損人不利己了麼?」
忽聽一陣輪聲滾動,那茅屋室門中陡然出現了一座輪車。輪車上端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,手握竹杖,銀髮飄風,只是臉色一片蒼白,想是久年未曾見過陽光所致。
只見她舉起左手,招了一招,道:「過來,給我瞧瞧你們抓的什麼魚?」
黃榮藉機回過頭去,暗施傳音之術,道:「三弟請看我的舉動,我如一和那老嫗動手衝突,你就立刻上路。」
高光應了一聲,兩人齊步向前走去。
那老嫗由輪車上探頭過來,瞧了高光手中木桶一眼,道:「這金線鯉雖然名貴,卻是一點也不好玩。」
高光心中答道:「咱們要用來救大哥之命,哪一個要管它好不好玩?」
黃榮站在一側,暗運功力戒備,只要那老嫗稍一出手,立時將以迅猛之勢,反擊過去。
只見那白髮老嫗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可是那老和尚,指示你們來的麼?」
黃榮道:「老前輩說的哪位老禪師?」
他聽這老嫗,一開口就指出他們背後指使之人,心中大駭,忍不住質問一句。
那老嫗點頭一笑,道:「如是老身猜的不錯,該是『小天王寺』中的老和尚。」黃榮、高光,似是突覺被人打了一拳,不禁一陣愕然。
那老嫗微微一嘆,道:「你們不用再對我多生疑心……」倒轉車輪,隱入那茅室之中不見。這變故,倒是大大出了兩人意料之外,顯然那老嶇並無攔阻之心。
黃榮對著那茅屋一抱拳,道:「晚輩等謝領了今日之情,他日有機會,定有一報。」不容那老嫗再多答話,護在高光身後,一口氣跑回了天王寺。那獨目老僧,仍然在原地打坐,而且仍然是原來的姿勢。
黃榮恭恭敬敬的欠身一禮,道:「幸未辱命,晚輩已取回那金尾鯉來。」
那老僧緩緩睜動了一下獨目,道:「拿給老僧瞧瞧。」言下之意,似是仍然有些不信。
高光遞過水桶,道:「老禪師請過目!」
那老僧獨目投注在木桶中,良久之後,才道:「果然不錯……」
目光一轉,望著高光、黃榮說道:「你們退出去吧,最好能在這『小天王寺』外,找一處高峻的地勢,可見四周情勢,如若發現有生人趕來,快來報知老僧。
黃榮道:「在下等就此告別。」高光低聲對黃榮說道:「那老和尚心情似是突然間變得緊張起來。」
黃榮道:「也許和咱們找回這條金線鯉魚有關……」
道:「不錯,那茅屋中的女人就能猜想到是他指點咱們,何況那失魚的人?」
黃榮道:「咱們把它殺了,早些讓大哥服下,那人縱然趕來,也是無法可想。」忖思之間,遙見一道塵煙滾滾而來。
黃榮吃了一驚,道:「來得好快,咱們得攔住他,不讓他闖入廟中才行。」當先向來路繞了過去,藏在一株大樹之後。高光另選了一株大樹,兩人布成了合搏之勢。
只見來人漸近,人馬都清晰可見。一匹通體雪白的健馬,全身上下不見一片雜毛,只有一對眼睛,卻泛出金紅之色。
再看馬上人,又出乎兩人的預料之外,竟然是一位全身綠色勁裝的少女。只見她輕勒韁繩,策馬緩緩而行,遙向寺院後門踏去。黃榮輕輕咳了一聲,由一株大樹後轉了出來,攔住了去路。
那綠衣少女一收韁,白馬完全停了下來,冷冷說道:「你是什麼人?無緣無故,為何攔我去路?」
黃榮心中忖道:「話是不錯,但我絕不能讓你闖入廟中,延誤了大哥療傷的時間。他自知理屈,只有和人打馬虎,當下又重重咳了一聲,道:「姑娘從何而來?到這荒涼所在,要找哪一個?」
那綠衣少女柳眉聳動,似要發作,但卻又忍了下來,打量了黃榮一眼,道:「那座廟可是叫『小天王寺』?」
黃榮道:「不錯!」他衝口而出,說出來,心中已然有些後悔。
那綠衣少女冷若冰霜的臉上,突然綻開了一片笑容,道:「嗯!你可是『小天王寺』中的人?」
任他黃榮心思慎密,一時間也揣不透綠衣少女的來歷;看她提到『小天王寺』的盈盈笑意,似是沒有惡意,心中暗道:好吧!咱們都來些模稜兩可之言,當下說道:「是又怎麼樣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