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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身著雪衣的少女,分列大門兩側。石鐵英當先帶路,將要行近大廳之際,突然響起哀樂之聲。只見大廳兩側,轉出了兩行人群,直向大廳湧來。
左少白暗中瞧去,只見左面當先一人,是位五旬上下的老者,身著青袍,臂帶白紗,胸前飄垂著花白長髯,第二個四旬年紀,虎目方瞼,神情間一派陰沉。
第三個是一位麻衣少婦,白帕掩面,無法看清她面貌,但可從神情看出她確有著十分哀傷。
左少自心中暗道:這位婦人,大概就是那位宇夫人了。
在那少婦身後,還有六七個高矮不等的、衣著各異的人物。
右面一群人中,第一位身著淡黃長衫,臉長如馬,兩隻三角眼中寒光如電,兩隻手奇長,垂過膝蓋以下,身後卻緊隨著兩個清俊的青衣童子,一個捧劍,一個肩拐。
在兩個清俊童子身後,是一個淡綠勁裝的美麗少女。
三路行列,一齊到達了大廳前面。哀樂突然靜止,兩個素衣少女,翻身入廳,捧出來三束白花,分交在各路當先之人手中。只見三個為首捧花之人,對那靈堂微一禮拜,立時挺身而起。
那臉長如馬的大漢,拋去手中素花,揚手對左面那花白長髯老者一揮,道:「本門不幸,逢此大敵,勞動兩位堡主,兄弟是感激不盡。」
那花白長髯老者,微微一笑,道:「尚兄言重了,兄弟承蒙諸位看得起,才肯借用敝堡,作為舉辦喪事之地,如何敢當『勞動』二字。」
石鐵英道:「敝會會首,本要親自前來,只因會中事務繁忙,一時之間,無法脫身,特派在下先行趕來此地,向二位堡主致謝。」
那花白長髯老者,一抱拳,道:「好說,好說。」
那長瞼大漢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不知貴會會首,幾時可以趕到?」
石鐵英道:「這個就很難說了,敝會因為和少林派中有了一點誤會,雖屬小事,但如處理不當,亦可引起軒然大波,尚掌門有何見教,和在下談也是一樣。」
那長瞼大僅神態十分驕狂,重重咳了一聲,不再理會石鐵英,舉步直向廳中行去。
廳外群豪,緊隨著湧入大廳。素幔環繞的大廳中,除了兩口棺材之外,還有白布掩蓋的八具屍體。
那長瞼大漢,四顧了一周,道:「這些白布掩蔽的屍體,都是什麼人物?」
那花白長髯老者說道:「這些人身份很雜,大都是各大門派中弟子?」
那長臉大漢腳尖一挑,撩起一具屍體上覆掩的白布。左少白凝目望去,只見那具屍體年紀不大,胸口處插著那一柄致命的「仇恨之劍」。
只聽那長臉大漢說道:「此人是少林門下的俗家弟子?」
那花白長髯老者道:「不錯,尚掌門見識廣博,當真是常人難比!」
長瞼大漢右腳一起,又撩另一片掩屍白布,瞧了一陣,道:「此人是龍鳳幫中弟子?」
花白長髯老者,道:「不錯,尚兄果是不愧為一代掌門之才。」
長臉大漢似是有意表露自己的廣博見聞,一抬腳尖,又撩起了另一個掩遮屍體的白布。
左少白凝目望去,只見那人面目焦黑,身上的衣服,大都被火燒去,只餘下一塊黑色袍角,蓋在小腹之上,但胸口之上,仍然插著一把「仇恨之劍」。
那長臉大漢似是無法再認出這具屍體,沉吟了一陣,道:「這人是個道士?」
那花白長髯老者,呆了一隻,道:「尚兄如何瞧出此位是三清弟子?」
長臉大漢哈哈一笑,道:「我從一角黑袍上瞧了出來,不知對是不對?」
花白長髯老者,道:「不錯,此人是崑崙門下弟子。」
長臉大漢,道:「這個,大堡主何以知道?」
那老者道:「兄弟從他遺留的兵刃之上瞧了出來?」
長瞼大漢又挑起一塊覆掩屍體的白布,道:「這一個是八卦門中弟子?」
只聽微風颯然,一條人影,突然擠了上來,低頭在那屍體上查看了一陣,突然伸手拔出了那屍體上的「仇恨之劍」。
此人身材矮小,背上斜斜背了一塊鐵牌,肋間掛了一把短刀。
長臉大漢眉頭一聳,道:「兄台是八卦門中的什麼人?」
那人緩緩向過頭來,冷冷說道:「兄弟姓胡、」
那花白長髯老者急急接口說道:「兩位不相識麼?兄弟給兩位引見一下。」指著那長瞼大漢,道:「這位是太陰門的掌門人尚不同,以拐李挾劍之技,揚名江湖。」
那自稱姓胡的矮子,說道:「久仰久仰!」
那老者又指著身背鐵牌的矮子說道:「這位八卦門中的高手,飛叟胡梅。」
尚不同冷冰冰的說道:「常聽武林同道談起胡兄之名,今日有幸一會……」微微一頓道:「貴掌門沒有來麼?」
胡梅淡淡說道:「敝師兄從不在江湖走動,尚兄有什麼指教,儘管對兄弟說吧!」
尚不同道:「昔年夜襲白鶴堡時,兄弟曾和貴掌門見過一面?」
左少白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擊了一拳般,全身一陣顫動。
他緊傍宇夫人而立,身子一抖,不覺間撞在了宇夫人的身上。
左少白趕忙長長吸一口氣,使激動的心情鎮靜下來。
他警覺雖快,但為時已晚,那宇夫人已然轉過臉來,兩道目光凝注左少白瞼上打量了一陣,柳眉聳動,正想開口。
突聽飛叟胡梅沉聲說道:「那已是幾年前的事了,敝師兄十幾年來,未再離開八卦坪一步。」
尚不同道:「貴掌門雄心萬丈,定然是在埋首苦研絕技,準備一旦出山時,一鳴驚人。」
胡梅微笑不答,卻轉臉望著那花白長髯老者,說道:「馬兄,可曾找出些蛛絲馬跡麼?」
那老者抬頭說道:「慚愧的很,兄弟就敝堡中可遣之人,連派出一十三名,明查暗訪了一月有餘,竟是找不出一點頭緒。」
胡梅道:「兄弟不解的是其人似是在和整個武林同道作對,各大門派,各大幫會中人,都是他報仇的對象,兄弟想來想去,只有一個可能……」
忽聽一聲大喝傳了過來,道:「誰說不能瞧了?貧道非要進去瞧瞧不可!」緊接「噗通」一聲,似是一個人摔倒在地上。
那長髯老者回目望了那虎目方臉的大漢一眼,道:「二弟瞧瞧,來的哪路英雄,怎的如此橫法?」
那大漢應了一聲,人還未動腳步,來人已闖進了大廳,道袍佩劍,竟然是一個三清弟子。
胡梅哈哈一笑,道:「我道是誰,原來是你這牛鼻子老道。」
長髯老者道:「胡兄識得此人麼?」
胡梅道:「多年的老朋友了,我們相識了二十年,打過了二十幾場架。」
長髯老者道:「那就有請胡兄弟引見,不要慢待了佳賓。」
胡梅道:「好!」大步走了過去,道:「牛鼻子老道,這地方不是你發橫所在……」指著那長髯老者,道:「福壽堡的大堡主馬元福。」
馬元福一抱拳道:「道兄多多指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