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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榮突然一抬手肘,在高光臂上輕輕一觸,高光微微一楞,忽然覺出廳內沉悶異常,但聞金刃劈風與衣袂飄飛之聲,人人聳然動容,卻都禁口不語,氣氛是出奇的沉重。
移目望去,左少白長劍揮灑,依舊將飛叟胡梅圈在一片劍光之內,胡梅隱身鐵牌之後,刀法愈見詭奇,只是氣勢窮盡,有如困獸掙扎,並未因為以二敵一,扳轉劣勢,金鐘道長的武當劍法本是玄門正宗,交手不過數招,竟然也為左少白那穆穆隸隸、雄渾無倫的劍勢所蓋,迫處一偶,萎頓不堪,左支右繼,接應不暇。
高光心頭狂喜,暗道:「這是什麼劍法,看來再多兩個敵手也不在乎。」
黃榮見左少白出手之際,便已穩居上風,卻又遲遲不下殺手,不禁暗暗焦急,忖道:
「尚不同一派掌門,武功難測,馬氏兄弟雄據一方,看來也非易與,身在敵巢之內,彼眾我寡,理應速戰速決,保存功力,以防不測。」
轉念之下,頓時縱聲說道:「盟主暫請歇息一陣,血海深仇,急不在於一時。」
左少白展動劍法,力戰兩名高手,不知不覺間,臉上神光湛然,人已進人渾然忘我之境,耳際忽聞黃榮之言,不禁身子一震,手中劍勢一頓。
飛叟胡梅與金鐘道長才一交手,便感到力窮勢蹙,數十年勤修苦練的武功,在左少白那大開大合,坦坦蕩蕩的劍法之下,似是突然失去應有的威力,苦戰之下,早已心搖神駭,欲罷不能。忽見左少白劍勢一頓,兩個俱皆忘了乘勢反擊,不約而同的縱身一躍,齊齊退了丈許,並肩而立,胸頭起伏如浪,喘息不已。
但那「血海深仇」四字仿佛當頭棒喝,已使左少白神情大變,他腦海之內,突然幻出父母兄長亡命天涯,負傷血戰,慘遭屠戮的景象。
剎那間,左少白百脈賁張,血液沸騰,鬱積心頭十餘年的深仇大恨,突然在一剎那間全部爆發出來。
他雙眼血紅,殺機四並,口中喃喃說道:「爹娘在天之靈,請看孩兒為雙親大人報仇雪恨!」
這喃喃自語之聲,雖然輕而難聞,但卻充滿了淒滄慘痛。霎時間,沉寂如死的大廳之中,天愁地慘,瀰漫起一片肅殺之氣,連飛叟胡梅那沉重的喘息之聲,也突然消失不聞了。
只聽左少白厲聲喝道:「血債血償!」長劍一振,直向飛叟胡梅與金鐘道長立身之處攻襲過去。
長劍乍動,但見寒光一閃,倏地驚虹耀目,那長劍一分為二,兩道精芒,朝二人齊齊涌去。全場中人,都為左少白這奇奧的劍招震驚,只覺這一招神奇變化,實乃生平未聞未見之學。
飛叟胡梅只覺那兜頭罩下的劍,有如羅雀之網,不論施展何等身法,也是無法避開,心中暗叫一聲:「完了!」
索性不再閃避。
只覺頭頂一涼,寒芒掠面而過,削下來一絡頭髮。金鐘道長卻是不甘坐以待斃,眼看劍光襲來,揮劍向上一封。只覺一劍封空,身不由己的往前一栽。
原來左少白攻向金鐘道長的一劍,乃是一道幻影,劍勢卻集攻飛叟胡梅。
待金鐘道長挫腕收回長劍,左少白的劍勢卻已疾閃而到,金鐘道長再想舉劍封架,已自不及,但又不甘待死劍下,匆忙中橫身向旁硬閃出去。
就在他縱身問避的同時,左少白的劍勢卻突然折向左側,剛好碰上,劍峰由肩上划過,登時衣裂肉綻,鮮血泉涌而出。
左少白劍勢迴旋,又把兩人圈入了劍光之中。
尚不同心中暗忖道:「這小子的劍路,博大精奇,變化招招出人意外,他胸中滿懷滅門之恨,如果讓他殺了胡梅和金鐘道長,自己亦是難逃劫難,倒不如此刻出手,一鼓作氣,把他傷在掌下,也好永絕後患。」
心念一轉,陡然喝道:「胡兄、金鐘道兄不用害怕,兄弟助兩位一臂之力」。喝聲中疾出一掌,拍向左少白。一股暗勁,隨手而出,撞了過來。
左少白長劍一振,劍風噝噝,竟把湧出來的勁力,化解於無形之間。
尚不同感覺著拍出的劈空掌力,被左少白劍風化解,心中好生驚異,回顧了身後兩個青衣童子一眼。道:「給我兵刃。」兩個青衣童子,應聲而上,一個遞上長劍,一個送上鐵拐。
尚不同右手持劍,左手握拐,大喝一聲,沖了過去,鐵拐一起,「神龍出雲」疾向左少白劈去。
高光怒聲說道:「以多為勝,你們要不要臉?」一揮雙筆,正待衝上助戰,卻被黃榮。
一把拉住,道:「三弟稍安勿躁,咱們仔細瞧瞧再說。」
高光凝目望去,不禁為之一呆。原來左少白和胡梅、金鐘道長動手之時,劍勢縱橫,攻多守少,逼得兩人險象環生,但加上一個尚不同之後,並未使局勢改變,左少白仍是劍勢飛舞,控制全場,毫無不勝負荷之徵,心中大感奇怪,回頭對黃榮道:「這尚不同武功可是最高麼?」
黃榮道:「就動手三人而論,看來他是最高。」
高光接道:「不知這福壽堡中兩位堡主的武功如何?」
黃榮道:「如以小兄之見,福壽兩位堡主的武功,決然是強不過尚不同……」目光一掠那端坐未動的綠衣少女,接道:「眼下最是難測的還是那淡綠勁裝的女子,看她神定安閒的樣子,倒似是身負絕技。」
這時,胡梅已被左少白那盤繞旋飛的劍勢,迫得大汗淋漓,金鐘道長更是在咬牙苦撐,那尚不同雖是剛剛加入的生力軍,但一身武功,都有些施展不開,處處都為左少白的劍勢壓制。
只聽馬元福高聲喝道:「咱們這福壽堡,豈是容人撒野之處?」
黃榮在低聲說道:「這老兒也在找藉口出手了。」
語聲甫落,馬元福也揮動手中的鋸齒刀,攻了過去。
但見左少白劍勢一展,接過了馬元福的鋸齒刀,也把他圈入了劍光之中。
高光低聲說道:「咱們不能讓盟主大哥,獨拒群敵。」
黃榮急接道:「三弟不可造次,咱們出手相助,不但無補於事,而且反而妨害了盟主的手腳,使他心有所忌,難以發揮劍勢的威力。」
高光仔細一看,發覺那馬元福已被迫入了劍圈之中,手中刀法,也難再主動,再來封擋左少白的劍勢。
馬元壽眼看馬元福出手之後,仍是無法扳回劣勢,心中大不服氣,暗道:「這小子用的什麼劍法,竟能獨拒如許高手,久戰不疲,我也得進去試試。」「唰」的一聲,抽出了七星刀。
高光道:「好啊!那馬元壽也要出手了,難道咱們仍然不管?」
黃榮道:「你瞧出來沒有?」
高光道:「瞧什麼?」
黃榮道:「盟主這一套劍法,我雖不知名字,淵源出處,但此卻似天下劍道之祖,不但奇正相互為用,而且變化萬端,令人難測難猜,縱然是再加上幾人,他也能應付得了,咱們不用為盟主擔心。」說話之間,馬元壽已揮刀加入戰圈。
左少白長劍外探,領動劍訣一引,馬元壽不自覺的被引動方向。轉入左少白的劍勢控制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