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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空大師早知范雪君才智過人,這時正當方寸已亂之際,聞言之下,立即雙手高舉一痴,厲聲喝道:「所有的人一起住手,叛徒一痴業已就縛,首惡在此,其餘叛逆,從輕發落。」
這幾句話,乃是以「佛門講經」的禪功說出,鏗鏘的語聲,如金石交擊;響徹雲霄,將崗下的殺伐之聲完全蓋住,使得所有激戰中的人,盡都聽入了耳內。
四戒大師接著以「獅子吼」的佛門上的乘武功,厲聲喝道:「住手!」
這住手二字,仿佛晴空霹靂,四野的山崗,幾乎全被震動,回聲四起,滿空繚繞,威勢驚人之極。
霎時,崗下一片靜寂,血戰停止,從翹首上望,向崗上看來。四空大師微一沉吟,道:
「四戒師弟留此,其餘眾師弟下去照料,謹防有人脫逃。」
四意、四律等聞得吩咐,立時朝崗下撲去。
展眼間,少林弟子的羅漢大陣一變。十八個小隊散布四外,將那批蒙面人包圍在中央。
須臾,火光連閃,每一隊少林弟子燃起一個火堆,火光閃耀,照澈曠野。火光下,戰場上的情況已看得甚為清楚,居高臨下,一眼望去,地上儘是馬匹的屍體,夾雜著人的屍身和殘肢斷駭,血流遍地,慘不忍睹。
四空大師見崗下部署已定,立即連拍二掌,解了一痴身上的穴道,厲聲道:「孽障,你捲逃的十九冊秘笈藏在何處,火速招來。」
那一痴雙目一睜,眼望四空大師。神情木然,默默無語,仿佛天聾地啞,根本沒聽到四空大師的話。
四空大師激憤填膺,拍的一聲,猛然一掌摑在一痴頰上,打得一痴眼冒金星,口角鮮血直往下流。
那一痴雙手被反縛在背後,面對四空大師站立,四空大師左手緊扣一痴的琵琶骨,一痴身上無法動顫,捱了一耳光,依舊神情木然,啞然無語。
四戒大師憂心如焚,以哀求的聲音說道:「一痴,你身為少林掌門,如此作為,如何對得起你那恩師,如何對得起少林派歷代祖師。」
他語音一頓,喘了兩口大氣,接道:「那十九冊秘笈,乃我少林派傳宗之寶,其中十四冊是達摩祖師的手澤,另外五冊亦是前幾代祖師的心血結晶,這十九冊秘學,乃是七十二絕藝精華,那是萬萬毀損不得的,你趕緊招出,東西藏在何處,只要寶物壁還,老衲保證,對於你的罪行,從輕發落。」
四空大師恨聲道:「只要秘笈無損,我保證留你一命。」
那一痴任憑二人講什麼,始終是神情未然,啞口無語,連眼珠也不轉動一下。
四空大師越想越怕,突然厲聲道:「你是否已將那十九冊秘笈毀掉了?」
四戒大師心頭一寒,雙手緊緊抓住一痴的手臂,顫聲道:「快講,秘笈是否帶在一清身上?」
范雪君手扶在妹妹范雪儀肩上,突然走了過來,道:「兩位大,請讓合妹看一看貴寺這叛徒的容貌。」
四戒大師聞言,立即退後一步,道:「姑娘幫忙問一問他,老衲師兄弟心亂如麻,不知如何是好了?」
范雪君淡淡一笑吩咐妹妹上前查看,范雪儀祝俊苯那一痴大師面前,凝目望了片刻,抬起右手,摸了摸一痴的面頰,接著又翻開一痴大師的眼皮,仔細查看,然後回到范雪君身旁。
他姊妹二人天生殘疾,一個雙目俱盲,一個耳聾口啞,但兩人只要雙手一握,由那手指的彈動,即能代替語言,傳達意思。
只見范雪君沉吟半響,自言自語道:「此事好生奇怪,我也想不通了」
四戒大師惑然道:「姑娘講的什麼?」
范雪君道:「大師所擒之人,並非貴寺那一痴方丈。」
四戒大師聳然一驚,道:「什麼?」右手一抬,向那一痴臉上抓去。
范雪君道:「此人曾經被人以一種巧奪天工的手術,改頭換面,改變成眼前這副容貌,這是神奇的醫術,並非戴著人皮面具。」
四空大師大驚失色,嗤的一聲,猛然扯破了一痴的僧袍。
高光、黃榮,一人點然了一支火把,匆匆移步過來。
火光照耀之下,只見那一痴大師頭項之下,果有一道顯明的疤痕,一眼望去,正像一個曾經換過臉皮之人。
四戒大師目瞪口呆,得了半晌,道:「姑娘,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?」
范雪君道:「此事甚為明顯,有一個身負奇技異能之人,處心積慮,要併吞武林各大門派,少林派今日所遭的變故,全是那幕後之人所安排。」
四空大師面色如土,道:「姑娘可知那幕後之人是誰?」
范雪君冷冷說道:「聖宮神君。」
四空大師聞言一呆,瞠目結舌,良久無語。
四戒大師伸手一指那貌似一痴之人,道:「姑娘,席捲少林十九冊秘貧,可是此人所為?」
范雪君搖頭道:「那是一痴所為,此人不過半路殺出,將諸位引入歧途,讓那真的一痴攜帶秘笈,從容脫身。」
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諸位中了那聖宮神君『金蟬脫殼』之計,依賤妾判斷,少林派十九冊秘笈,如今已落於聖宮神君手中了。」
四空大師驚得臉白如紙,突然並指如,點在那假冒一痴『陰交』穴上,厲聲喝道:「你是何人?受誰的差遣?火速招來。」
那假冒一痴之人中了一指,霎時間,周身筋絡收縮,血氣倒行,痛苦無比。
但聽范雪君道:「大師不必動刑,此人早為藥物所迷,神智不清,無法言語,形如白痴一般。」
四空大師微微一怔,仔細一看,果然那假冒一痴之人雖混身抽搐,顫抖不息,依舊目光呆滯,神情木然,不發呻吟之聲,只得揮手一掌,解去了毒刑。
四戒大師滿面愁苦之色,道:「此人的武功,明明是少林嫡派,而且有些絕學秘藝,唯有少林掌門才能習練,老衲等以長老之尊,亦難企及,他若非一痴,又能是誰?」
四空大師茫然說道:「單看他那一式『須彌芥子』,沒有二十年的火候,勢難練得如此精純,難道二十年前,少林秘學即已外泄不成?」
那閒雲大師突然手撐地面,飛身向前,大聲說道:「兩位大師,當真不知此人是誰麼?」
四空大師任了一怔,道:「老衲心如油煎,靈智盡失,大師有何高見,尚析明教?」
閒雲大師沉沉嘆息一聲道:「這真是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了。」
語聲微微一頓,手指那假冒一痴之人,接道:「此人與兩位大師同堂學藝,親若手足,自幼相識之人,難道一點認不出麼?」
四空大師驚惶色變,道:「什麼?」
閒雲大師冷冷說道:「少林寺上一代掌門方丈,兩位大師的師兄。一痴的授業之師。」
四戒大師驚叫道:「四方師兄?」
閒雲大師冷笑道:「正是四方大師。」
左少白知四空、四戒身遭大變,方寸已亂,心頭甚為憐憫,當下移步上前,緩緩說道:
「閒雲大師說的不錯,此人正是少林派的上代掌門人,四方大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