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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掌柜只覺到手腕之上,有如被扣了一道鐵箍一般,半身麻木,心中大驚,連連應道:
「你……老……說的是。」
原來說陳掌柜開了大半輩子的店,閱歷甚多,立時警覺到,遇上武林人物,哪裡還敢說個不字來?四人站起身子,重又返回那房間上。只見那蒙頭大睡的客人,仰面而臥,似是仍然睡的十分香甜。
萬良放開了店東的手腕,緩步走了過來,掀開被子瞧去,只見那人年約三旬,面色蒼白,伸手一探鼻息,果然已絕了氣。
高光低聲問道:「當真的死了麼?」
萬良肅然不語,伸手按在那人的前胸之上。這萬良江湖經驗十分廣博,心知一個內功精深的人,閉著呼吸,停上半個時辰,並非難事,是以按在那大浪前胸的右手,並未很快離開。
他閉著呼吸,想查出那人的經脈行血,是否已真的停息。果然,經過了一陣仔細默查之後,發覺那人經脈中的行血,仍然輕微的流動。
這證明了其人並未死去。
萬良以目示意,要左少白等,分別守候在窗前門口之後,然後冷笑一聲,道:「朋友經脈中行血未息,分明尚是活著。我萬某人經過了無數的大風大浪,豈會在陰溝裡面翻船?朋友不用在老夫面前裝瘋賣傻了。」只見那人仍是靜靜的躺著不動。
陳掌柜的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斷了氣的人,哪裡還會還魂不成?」
萬良冷笑一聲,道:「朋友既是不識抬舉,那就別怪老夫施上毒手了。」右手一揮,疾向那人前胸拍去。
眼看掌勢就要擊中那人前胸,仍然不見他移動身軀。
久走江湖的萬良,並未因對方的沉著,自亂章法,然在掌勢將要觸及那人胸時,突然易掌為點,指點那人「神封穴」。
就在萬良指尖觸及那人衣服的剎那間,那人突然一滾,靈活無比的避開了萬良一擊,挺身坐了起來。
萬良冷冷說道:「我還道朋友當真有著悍不畏死的豪氣,料不到竟也一樣的怕死。」
那人圓睜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,緩緩由萬良和左少白等臉上掃過,仍是一語不發。他雖然己坐了起來,但兩手仍然擁著被子,雙手、雙腿深藏被中。他的冷靜神情實非常人能及,只瞧的左少白等。暗暗佩服。
萬良不聞他回答之聲,不禁怒道:「朋友,既然現了原形,還是這般裝腔作勢,是何用心?」
那人又緩緩躺了下去,道:「在下睡我的大頭覺,和諸位何干何涉?何以竟要點我的穴道?」言罷,閉上雙目,又似睡熟了過去。第二十六章無意殺人這人怪異舉動,不但使左少白大感奇怪,就連有著豐富江湖經驗的萬良,也有莫測高深之感,只覺別人幾句話,說的入情入理,不知要如何答覆才好?
正自為難當兒,突聽那掌柜接口說道:「是這麼回事,這幾位包下了這座房間,小的想你老是一個人,勞你駕搬一個房間再睡如何?」
那人翻了一個身,道:「作生意,也得有一個先來後到,在下既然住下了這一間,為什麼不讓他們換個地方呢?」
陳掌柜為之語塞,半晌答不出話。此人行動怪僻,但卻是處處占盡一個理字,每次出言,叫人無法反駁。
萬良、左少白等又都是講理之人,一時間被問的瞠目結舌,說不出一個理由出來。高光久久不聞萬良和左少白接口,忍不住自己說道:「這還不是簡單的很;咱們人多,閣下只有一個,搬起來要比我等方便得多。」
只聽那人答道:「在下把此屋讓給各位就是。」
高光洋洋得意道:「好,你既然決定要搬了,何不搬快一些。」
那人應了一聲,全身都在棉被掩遮,突然一躍而起,直衝室外。這一次他的動作快疾,只見人影一閃,那人已不知了去向。一切轉變是那麼突然,那麼出乎意料。左少白翹首遙望,竟是瞧不出一些可疑的所在。
萬良低聲說道:「掌柜的,這位補鍋鋦缸之人,是一位江湖道上朋友,那是你親眼看見了?」
陳掌柜道:「不錯,在下是親目所睹。」
萬良道:「這人既非一般的商旅客人,掌柜的也不用默守成規,不知可否把他的攜帶之物,交給我們瞧瞧。」
陳掌柜面現難色,緩緩道:「這個,這個,小的實難作得主意。小的既然不會武功,他如惱怒起來,要了小的的命,豈不是易如反掌麼?」
萬良笑道:「你不依店中規矩,借我們四人之力,強行把他迫出此室,他心中早已恨上了你。有咱們四人在此,他也許不敢動手,但等我們一走,他隨時可要你的命……」
陳掌柜只聽得臉色大變,兩條腿直打哆嗦,一面結結巴巴的說道:「這話不錯,還得請四位大爺,想想法子,救救小的性命。」
萬良故作沉吟,想了一陣,才道:「法子倒有一個,不過這也得賭你三分運氣。」
陳掌柜道:「只要能救小的性命,我是無所不為。」
萬良道:「這就又把話說回來了,你如肯把他在店中之物,交給咱們,咱們也許可能從他留存之物中,找出他的來路。如是壞人,不用你掌柜煩心,咱們想法於找他下落;如若是個好人,諒他也不會計較這點小事,傷害你的性命。」
陳掌柜道:「不錯!不錯,唉!其實他也未帶什麼,只有一支木箱,箱上寫著『修鍋補缸』四個大宇。」
萬良道:「咱們先瞧瞧那支箱子再說。」
陳掌擔心中一動,道:「不行,我們先去瞧瞧,他是否已搬到另一座房間中去,如果他沒有逃走,小的也不能隨便動人之物。」
萬良道:「好吧!咱們一起瞧瞧去。」
幾人出了房門,走到六七尺外另一座屋中,只見木門緊閉,好似無人開過。
陳掌柜來到門口,突然向後退了一步,道:「諸位客官先請。」
萬良知他心中害怕,也不客套,暗中運功護身,推開本出大步而入。凝目望去,只見那廣闊的地鋪上,不見人影。
萬良心中暗暗驚道:這人果真不在,不知是去向何處?
高光心中暗自奇怪,回頭望著陳櫃問道:「你們這座客店,還有可住的房子麼?」
陳掌柜道:「沒有了。」
萬良接道:「好!你去取那木箱來吧!」
陳掌柜應了一聲、回身向外走去。只見他挪了兩步,又陡然停了下來,道:「哪位大爺和小的同行?」
萬良心知他已經心生驚駭,只好低聲對黃榮和高光說道;「兩位陪他走一趟吧!」
兩人應了一聲,一前一後,護著店東而去。
左少白低聲說道:「奇怪,那人身邊裹一條棉被,我不信他真已離開此地?」
萬良點點頭,低聲說道:「他不知隱在何處,但我料他必需護守攜帶之物,咱們得暗中監視,只要發覺,立時全力出手,必要時傷了他亦無不可。」
左少白道:「怎麼?難道這是衝著咱們面來麼?」
萬良道:「老朽確有此想,如若咱們不曾發覺。睡熟之後,以他武功,暗中下手點咱們的穴道,豈不是易如反掌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