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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光道:「盟主放心。」正待轉身而去,耳際間又響起左少白囑咐之言,道:「能暗中監視著他的行動最好,非是勢不得已,不可正面和他衝突。」
高光微一點頭,緩步而去。左少白、高光和黃榮,都穿著青布衣服,混入村人中,也未引起村人的注意。目光轉處,只見一個五十左右的老者,急步行來,手中拿著一管旱菸袋,村中之人紛紛對他點頭行禮。
來人似是這榆樹灣中的地保,排眾而出,直行劉瞎子屍體旁邊,低首打量一眼,搖頭嘆道:「得先替他買具棺盛殮起來,存這茅屋中再說……」目光一轉,望了四周的村人一眼,接道:「年輕的出點氣力,能當家的出點棺材錢,我先捐出一百文。」
那時代民風純樸,這人登高一呼,立時紛紛解囊,片刻間,湊足了四五吊錢,登時有四個年輕人攜錢而去,片刻工夫,抬了一個棺材回來。
左少白眼見劉瞎子屍體入棺,不禁黯然淚下,暗暗禱告道:「老前輩入棺為安,晚輩只要有三寸氣在,定當查出那殺害你的兇手,奠祭於老前輩的靈前。」
忽覺身子被人輕輕撞了一下,回目一顧正是黃榮,一語不發的轉身而去。左少白心知有事,立時轉身隨去。
離開那茅舍人群,黃榮突然加快了腳步,說道:「高兄弟已追那牧人去了,咱們得快去接應。
青天白日,朗朗乾坤之下,兩人雖然有著上乘輕功,也不便施展出來,只好放腿疾走。
兩人循照方向,追了四五里路,卻是不見高光和那牧人的跡影何在。
左少白道:「黃兄可記得清楚,別要追錯了方向。」
黃榮道:「我瞧的清清楚楚,決錯不了。」
左少白道:「好!此地四野無人,咱們施開輕功追吧!」一躍丈余,當先追去。
只聽一聲冷喝道:「站住!」一條人影,斜里飛來,擋住了左少白的去路。
左少白目光一轉,只見那人穿著一身土布衣褂,年約五十上下,留著花白的鬍子,當下冷笑一聲,道:「閣下什麼人?為什麼要攔在下的去路?」
那老者怒道:「老夫還未向你,你倒先問起老夫來了,我問你,那劉瞎子是你的什麼人?」
左少白心中一動,暗道:「我正恐查不出來,你倒是自動送上門。」強自按下心中的激動,緩緩說道:「在下不認識他……」
那老者哈哈一笑,道:「我金眼雕走了幾十年江湖,眼睛裡從不揉一顆砂子,我看到你喃喃祈禱,暗中流淚,你不認識他,誰認識他?」
左少白道:「認識又怎樣,難道認識他犯法不成?」
金眼雕道:「認識他不犯法,但卻犯了我們的忌諱,識相的乖乖的跟我走吧!」
左少白道:「跟你到哪裡去?」
金眼雕道:「這你不用管了。」
左少白道:「真金不怕火,我既和那劉瞎子毫無瓜葛,也不怕你們查問……」回目一顧黃榮,道:「我和那位兄弟說幾句話,要他給我帶個口信回家,在下再跟你回去如何?」
金眼雕道:「不用這等費事了。」突然一揚右手,寒光一閃,直向黃榮前胸打去。
黃榮料不到他會突然出手,幾乎被那飛刀擊中,匆忙中疾向旁側一閃,飛刀掠耳飛過,啪的一聲,釘在身後一棵榆樹上。
左少白目光銳利,一望之下,已然瞧出那飛刀形狀,正和釘在劉瞎子身上的一柄,一模一樣,登覺心弦震怒,這老者顯然是暗算劉瞎子的兇手之一。
金眼雕料不到黃榮竟能避開飛刀,先是一怔,繼而哈哈大笑,道:「失敬,失敬,老夫還未想到兩位還是高明的會家子,再試老夫幾刀如何?」雙手齊齊揮揚,四口飛刀電閃而出,三刀並飛,一刀卻落後了兩尺遠,前三刀品字形,分取黃榮三處要害大穴。
這次黃榮早已有了準備,身如風車一般,呼的打了一個轉身,右手借勢抖開了身上包裹,正待拔出包裹中藏的長劍,突覺寒芒一閃,那落後的一口飛刀,卻突然加快而至。
原來他只避開了前面三口飛刀,卻是忽略了後面一口,眼看那飛刀閃閃飛到。黃榮已自知避讓不及,左臂一抬,迎向飛刀,準備拼斷一條臂,保下性命。
就在千鈞一髮之間,那迎面急勁而來的飛刀,突然斜斜向一側飛去。
就在那飛刀轉身的同時,黃榮的耳際之間,同時聽到了一聲嗤的輕響。
金眼雕眼看那最後飛刀竟被人用出「彈指神通」一類的絕技,震偏飛刀,心中大吃一驚,已知遇上了勁敵,突然轉身幾個飛躍,隱失在深草叢中不見。
左少白雖是才智過人,但他終是對敵經驗不足,料不到那金眼雕會突然轉身奔逃而去,想追趕時已自不及。
黃榮大步走了過來,抱拳一禮,道:「兄弟一時疏忽,幾中飛刀,多謝盟主援手。」
左少白道:「黃兄神功驚人,在下正自擔心……」忽然覺出言不對題,頓了一頓,道:
「你說什麼?」
黃榮道:「兄弟多謝盟主相救。」
左少白搖搖頭,道:「我幾時救了你了,我還正在為黃兄擔心,卻不料那飛刀竟被你內力震偏。」
黃榮笑道:「盟主不用給兄弟臉上貼金了。」
左少白搖搖頭道:「確非我出手相救。」
黃榮訝然說道:「這就奇怪了,兄弟正準備拼斷一臂,留下性命,為盟主效力,在那飛刀折斷同時,兄弟還聽到了一聲嗤的輕響,如非盟主相救,何人有此功力?」
左少白苦笑道:「我只會九招劍法和一招刀法,看黃兄身陷危境時,確有救援之心,只是不知如何著手而已。」
原來他從那姬侗、向敖,學得天下至高的劍法,至絕的刀法,和上乘內功,對暗器和其他武功,卻是懵無所知,縱然身具功力,實有其能,也是尚不自知。
黃榮道:「那飛刀明明是有人出手震偏了來勢,如非盟主,定是另有其人了。」
左少白道:「確然非我。」
只聽一聲「阿彌陀佛」,丈餘外一叢深草之後;站起了一個身著灰袍,面如古月的老僧,手執拂塵,衣袖飄飄,慈眉環眼,寶相莊嚴。左少白一眼之下,已瞧出正是和那劉瞎子談話的少林僧四戒大師。
只聽四戒大師緩緩說道:「老衲暗中出手震偏了飛刀。」
黃榮呆了一呆,道:「咱們素不相識,你為什麼救我?」他為人雖較那高光穩健很多,處事思慮較周詳,但毫無江湖經驗,遇上這等突發之事,心中沒有準備,就難得言語得體了。
四戒大師微微一笑,道:「我佛慈航普渡,援接天下眾生,老衲為施主略效微勞,豈不是份內的事。」
左少白想到他棄劉瞎子的屍體不顧,心中冒起火來,冷笑一聲,道:「假慈假善,滿口因果報應,其實所作所為,到未必是那回事。」
四戒大師先是一怔,繼而含笑點首,道:「小施主這般的責斥老衲,想必是定有所見,但望小施主賜教,指出老衲身犯之錯。」
左少白道:「指出事來,有何不可,眼下你就有一樁大大的不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