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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雪君道:「先師少算了那拔刀一霎的氣勢。就盟主適才之言推想,那斷魂一刀,除了變化奇詭之外,還要和氣配合,如若不是在憤急大怒之下,很難施展出手。」
左少白道:「還有一件事,只怕姑娘不知。」
范雪君道:「為什麼?」
左少白道:「在下已經數度施展霸刀,傷了數人,但每次都是拔刀擊出,一揮而就,但想那一刀如何擊出,卻又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。」
范雪君道:「這就是先師少算的一件事了。」
只聽一聲佛號,傳了進來,那壁間窗門突開。左少白抬頭看去,只見那四戒大師滿臉肅穆之色,姑在窗外。
左少白緩緩站起身子,說道:「大師有什麼事?」
四戒大師道:「敝師兄四空,希望和諸位一談,不知盟主是否有暇?」
左少白道:「我等身受囚禁。如俎上之內,還不是聽候宰割麼?」
四戒大師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敝師兄和老衲,都已知感戴之情。」
范雪君低聲接道:「盟主,請他們進來呢!」
左少白目注四戒大師,道:「兩位大師是枉駕來此呢?還是我等起而就教?」
四戒大師道:「自然是敝師兄和老衲來此就教了。」
左少白道:「那就有勞大師了。」
四戒緩緩放下窗門,室內室外,陡然還為隔絕。
高光眼看黃榮學的奇奧劍招,心中大為羨慕,正該自己學習武功之時,即為四戒大師所阻,不禁心中大怒,尖聲罵道:「臭和尚,早不來,晚不來,偏偏在這當口來此打擾!
群豪大都知他心意,微笑不語,也無人接口理他。
范雪君低聲對左少白說道:「那四空大師乃是位有道高僧,但他仍不能破出數百年來少林寺在武林中的盛名、顏面,你保全了他的面子,也保全了少林寺的威名。他心中對你感激,才能平心靜氣,思索武林大局。」
長長吁一口氣,接道:「在這等短短的時刻之中,他就要來此見你,顯然,他已然心有所感,這一番談話,不但關係我們的安危,也關係著武林大局,還望盟主小心應付才是。」
左少白道:「如若在下言語不當之處,還望姑娘從旁指點。」
范雪君道:「賤妾儘量少說話,如若談到重大之事,盟主三思而言就是。」
話畢,突然門聲呀然,兩扇堅牢的石門,突然大開。四戒大師帶著四空,緩步而入。
左少白站起身子一抱拳,道:「兩位大師請坐。」
四空合掌一禮,道:「委屈諸位了。」雙膝坐了下去。四戒大師在進入車門之後,就退到四空大師身後,就四空身後而坐。
左少白望了四空一眼,似想說話,但又不知從何說起?
雙方相對而坐,沉默了良久,仍是四空大師先開口道:「老衲想到了幾件可疑之事,特來請教。」
左少白道:「不敢當,大師有何吩咐,只管請說,在下洗耳恭聽。」
四空大師目光轉注閒雲大師的身上,緩緩說道:「這一位是……」
左少白道:「峨嵋派當代掌門,閒雲大師。」
四空大師雙目如電,投注在閒雲大師的瞼上,凝思不語。
閒雲大師更是沉著無比,端坐不言。室中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。
左少白忍了又忍;仍是忍耐不住,說道:「大師,可是不信在下之言麼?」
四空大師不理左少白的問話,雙目仍然盯注在閒雲大師臉上瞧著。
忽然間,一揚手,遙遙一掌,擊向閒雲大師的前胸之處。
他功力深厚,雖然虛空一擊,但威勢亦非小可,再看那閒雲大師,卻有著無比的沉著,眼看那四空一掌拍來,卻是不肯封架。
四空大師道:「老衲這一招叫作『飛鈸撞鐘』。」
閒雲大師道:「數十年前,老衲記得用一招『畫龍點睛』,破了此招。」
四空大師道:「只此一椿事,也無法證明你的身份。」
閒雲大師道:「大師可以不信,貧僧並無強求人相信之意。」
四空大師點點頭道:「看白雲蒼狗,變幻無常……」陡然住口不語。
接著,四空合掌當胸,道:「老衲失敬了。」
閒雲大師道:「事本難怪。」
四空大師接道:「昔年白馬山煙雲峰,四大掌門全都遇害,你何以熄燈復明,返魂重生?」
閒雲大師道:「遺屍代死,惑人耳目,可嘆天下武林人盡皆受愚。」
四空大師道:「四大掌門人,各有一身成就,何人有能一齊加害?」
閒雲大師道:「禍起蕭牆,變生肘腋,家賊難防。」
四空大師雖然和那閒雲大師相談,但始終不肯正面承認他的身份,此刻,卻突然站起身子,合掌說道:「大駕是閒雲道兄?」
閒雲大師緩緩應道:「老衲被囚秘室,得仗金刀盟主所救,峨嵋門中,孽徒未除,門戶未清之前,不敢當得此稱。」
四空大師仰臉長長吁一口氣,道:「當真是武林中前所未有的悲慘之事,千萬人受其所愚,餘波湯漾,連結十年,數百口無辜蒼生,白白死亡,可悲啊!可嘆啊!阿彌陀佛。」
范雪君接道:「大師既已知曉內情,不知要如何處理?」
四空大師道:「翻案文章,自是大手筆,才能一舉掃清陰雲,重見天日。」
范雪君道:「大師高見,救重病,挽狂瀾,必得要霹靂手段,砥柱中流。」
四空大師道:「多謝女施主的指點。」回顧了四戒大師一眼,接道:「師弟留此,陪陪他們,我要先走一步了。」轉身出室而去。
四戒目注四空背影消失不見,才舉手推上房門,回顧左少白一眼,道:「盟主。」
左少白道:「不敢當,大師有何吩咐?」
四戒大師接道:「目下敝師兄已經瞭然梗概,離此之後,必將招集長老會。研究此事。」
范雪君接道:「事實已極明顯,還要研究什麼?」
四戒大師道:「敝門中規戒森嚴。天下武林都有知聞,敝派掌門,位高權重,縱然是長老會,也不能取代掌門權威,何況,那長老會中各有看法不同。「左少白道:「這麼說來,縱然令師兄知悉內情,亦是於事無補了。」
四戒大師搖頭說道:「四空師兄,不但極受長老會的敬重,凡我寺中弟子,無不對他敬重有加,只是茲事體大,非同小可,他必得先行設法,說服長老會中人。」
范雪君接道:「以大師看法,令師兄能否說服長老會中人呢?」
四戒大師道:「這個麼?只怕不是一半日的時間,能夠收效。」
范雪君道:「當機立斷,才是英雄本色,如今事情已經明朗,為何還得大費口舌呢?」
四戒大師道:「長老會中,有幾位特別重視少林派的聲譽……」
他僅是言未盡意,但卻突然住口不言。
范雪君嘆息一聲,道:「大師也該去了,相助令師兄一臂之力吧!」
這時,室中群豪,大都還未聽懂四戒話中含意,本想追問一個明白,但聽范雪君勸那四戒大師早去,自是不便再行追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