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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繼白當先停下腳步,回首一看,見弟弟右手執著金劍,發瘋一般沖了過來,當下厲喝一聲:「站住!」左手一抄,抓住左少白的右腕,硬把他拉了回去。
這時,那跟蹤追來的群豪,已然到了幾人停身處四丈左右,散布丈余寬一個橫面,手中橫著兵刃,緩步逼了過來。
左鑒白橫移兩步,和那中年美婦並肩而立,右手握著金背開山刀,左手握著匕首,目光卻望著左繼白等喝道:「為父的和你母親,千辛萬苦,含冤不雪,留下了有用的性命,保護爾等逃來此地,只望能保留我們左家一脈香火,強敵有為父和母親敵拒,你們過橋去吧!」
只聽一聲喝道:「別要他們跌入絕壑,咱們一起上吧!」
一陣呼喝之聲,群豪齊齊揮動兵刃,攻了上來。
左鑒白右手開山刀一招「橫掃干軍」,劃出一道銀光,一阻強敵攻勢,左手匕首夾在刀光之中,點了出去,刺向飛叟胡梅的前胸。
原來此人輕功最好,當先沖了過來。
左繼白一咬牙,拉著左少白,口中卻對左文娟道:「二妹,咱們不能有負父母之望,你走在前面,幫弟弟開道。」
左文娟滿面淚痕,應了一聲,當先踏上那突出的石徑上,向前走去。
左繼白左手一用力,把左少白推上石徑,說道:「弟弟,左氏一門,你的福緣最厚,你要好好的珍重。」
左少白茫然應了一聲,慢步向前走去。
左繼白舉手拭去臉上淚痕,回頭望去,只見左鑒白已然橫屍地上,只餘下母親-人,形同發瘋一般,左右雙手,各握一柄長劍,亂刺亂砍。
原來那左鑒白傷勢奇重,失血過多,全憑深厚內功,支撐著未倒下去,適才又和飛叟胡梅,硬拚兩招,傷口又進裂甚多,被胡梅八卦鐵牌封開金背開山刀,架開匕首,踢了一腳,栽倒地上,金鐘道長左手一伸,想點他穴道:準備生擒,卻不料左鑒白奮起最後餘力,揚起匕首刺去。
金鐘道長想不到他在如此重傷之下,仍有反擊之力,微微一怔間,匕首已然近身,匆忙問閃避已自不及,只好一施右手長劍掃了過去。
左鑒白餘力已盡,不如金鐘道長手中劍快,寒風划過,攔腰被斬作兩段。
這不過是眨眼間時光,左繼白推弟弟上了石徑回頭望時,那左鑒白早已橫屍地上,他怕驚動了愛子,分散心神,劍光橫斬腰身而過,竟是咬緊牙關,連哼也未哼一聲。
左繼白只覺胸中熱血沸騰,右手軟鞭一探,正待衝上去相助父親,瞥見那少林和尚手中的月牙鏟一閃,金鐵交鳴聲中,震飛了母親左手的長劍,緊接飛叟胡梅手中的刀光一閃,刺入了母親的後背。
胡梅拔出短刀,一股鮮血噴了出來。
左夫人也和丈夫一般的咬牙苦忍著痛苦,一言未發的倒在地上死去。
左繼白移動腳步,突然又收了回來,回顧了弟弟一眼,只見他右手中提著一柄金劍,慢慢的向前走去。
他想到父親諄諄的囑咐,要他們留下生命,為左家保留下一脈香火。
他咬一下牙齒,移動了一下身子,擋在石壁前面,這是一片最有利的拒敵地形,一面臨深壑,一面有峭壁,他只要能擋住正面之敵,強敵雖是多,也難破壁越澗,追趕弟妹。
只聽一聲冷漠的聲音,說道:「小娃兒,還不快些放下兵刃,束手就縛,等待什麼?」
左繼白強行壓制下心中激動,冷冷說:「左氏子弟,頭可斷,血可流,卻不能忍得屈辱。」
這幾句說的慷慨激昂,逼近他的群豪,都聽得暗暗敬佩,心中贊道:「此人小小年紀,臨敵行事,頗有父風,當真是虎父無犬子。」
飛叟胡梅一舉手中的八卦鐵牌,道:「不知死活的小娃兒,你自信比得過你那爹爹麼?」右手短刀,陡的點了出來,直到左繼白的握鞭右腕。
左繼白右腕一挫,縮回半尺,左手長劍圈了過來,攔腰橫斬。
飛叟胡梅手中鐵牌一收,護住身子,疾落風輪的一個急轉,「當」的一聲,鐵牌擋開了左繼白手中長劍,人卻借勢閃了過去。
這是八卦門中的有名的絕技叫作「八卦遁」,能在兵刃交錯之中,閃穿重重攔截而過。
左繼白大吃一驚,高聲叫道:「弟弟小心……」眼前寒光一閃,一柄長劍,已到胸前。
他右手軟鞭,在這近身相搏之中,已是無法施展得開,左手長劍疾施一招「白鶴剔翎」,金鐵交鳴聲中,擋開刺來的長劍,右手一抖「神龍搖頭」掃了出去。
仔細看去,那一劍刺向前胸之人,正是金鐘道長。
這時,十數條人影,一齊涌了上來,人人想學九大門派中的三招絕活,個個奮勇爭先。
左鑒白的人頭,早已為那身軀高大的少林和尚割了下來,系掛腰間,左繼白既痛父母慘死,又擔心弟妹難渡過「生死橋」,手中軟鞭、長劍,交相急攻,擋住蜂湧而上的群豪,人卻回頭望去。
只見左文娟手中長劍飛舞,和飛叟胡梅,激戰在峭壁間突出的石徑上。
飛叟胡梅武功雖然高過左文娟,但八卦門中的絕招,全在那鐵牌之上,右手短刀,雖有奇招,亦必得左手鐵牌掩護,才能攻敵不意,發揮威力。此刻,這峭壁突徑,寬不足尺,而且生滿綠苔,溜滑異常,一不小心,跌入黑霧慘慘的絕壑之中,勢將被摔個粉身碎骨不可,胡梅手中鐵牌奇大,難在這峭壁要徑之上施展,單憑手中短刀,接敵劍勢,他兵刃很短,已無鐵牌掩護,吃虧甚大。
要知在這等險惡之地動手,既不能施展輕身之術,縱躍搏擊,亦不能輕進搶攻,雙足札樁,愈穩愈好,才免失足落墜下絕墼之危。
左文娟一面揮劍拒敵,一面高聲叫道:「弟弟,左氏一門,行將只有你一脈香火了,你不能讓爹娘抱恨於九泉之下,快些過橋去吧!」
原來左文娟走在前面為弟弟開路,聽得那左繼白呼叫之聲,冒險由弟弟頭頂飛躍回來,擋住了飛叟胡梅。
左少白滿腔悲忿,口中喃喃自語,道:「是的,我不能死,我不能讓父母罵我不孝,柱費了大哥和姊姊護我之心……」
突然間,響起一聲慘叫,震盪山谷。
聲音傳入左少白的耳中,熟悉異常,回頭望去,只見左繼白已被人劈作兩半,跌入那絕壑之中。
絕壑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隆隆大震,一蓬血雨,旋飛下來,濺了那金鐘道長一臉一身。左少白只覺腦際轟然一聲,悲痛激忿,全都消失,空空洞洞,宛如一張白紙,沒有了記憶,也沒有了思慮。
茫然中隱隱聽到左文娟的嬌呼之聲,道:「爹娘已遭殺害,哥苦戰身亡,姊姊也難以支撐了,弟弟呀!左氏門中只有你一個人了,你要堅強的活下去,爹、娘和大哥的陰靈、會保佑你渡過這『生死橋』。」
這聲音尖銳、悽厲,響徹荒山。
突然間,銀芒一閃,飛了過來,擊在左少白的右後肩上。
左少白只覺右後肩上一涼,迫他連頭也未回,過度的悲痛傷心,已使他神經麻木,傷疼、死亡,對他而言,都已失去了恐懼和感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