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座上幾個酒客見到,皆面露驚怖之色,不約而同,相偕走向酒樓下去。
他則身子一歪,半倚半坐,呼嚕呼嚕,裝作酒醉入睡,但眼縫中卻細細窺探那四、五個人的動靜。
只見那幾個外罩黑色斗篷之人,並未把斗篷脫了下來,但可以想見的是幾人內中必定穿的是緊身勁裝,由鼓篷篷的情形看去,更可確定幾人身佩兵刃。
幾人落座之後,立刻大呼小叫,旁若無人。
使他焦的不耐的是這幾人雖然高談闊論,但所談的都是不足重視的江湖瑣碎之事,並沒有提到幾人的來歷去向。
忽然——在他焦的不耐時,只見一個衣冠不整,躐躐蹋蹋,年約二十上下的青年走上樓來。
只見他向四周一打量,轉向那四、五個大漢施了一禮,道:「幾位大爺賞杯酒喝吧!」
那四、五個人同時一怔,其中一人霍的站了起來道:「你……是丐幫子弟嗎?」
那躐躐蹋蹋的青年連忙雙手亂搖道:「不!不……,如被丐幫中人發現我在此乞討,也許會把我的腦袋給搬了下來!」
那站起來的人喝道:「那麼你是幹什麼的?」說話時卻又一屁股坐了下去。
那躐蹋青年苦笑道:「我本來跟我主人到南疆販賣藥材,不料中途遇上強盜,不但搶去了販費藥材的銀錢,且把我那主人殺死道中,所以我才落得以偷偷乞討渡日!」
那幾人中的一人笑道:「這樣說來,你倒是挺可憐的了!來!大爺賞你一塊骨頭吃吃!」
伸手由桌上撿起幾塊吃剩的骨頭,抖手丟了過去。
他丟骨頭的手法。顯然是以投擲暗器之法打出,以致那青年欲接不敢,欲閃不能,猶豫之間,已被打中前胸。
這一打似乎打得頗重,只見他「啊呀!」一陣怪叫道:「幾位大爺不肯施捨也就罷了!為什麼還要用骨頭打人?」
身子一歪,差點沒撞到那人身上。
另外一人則伸手一推,喝道:「滾你娘的!」
他出手的勁道極大,那青年頓時被推得一陣跟蹌,猝然摔倒於地,再也掙扎不起來。
那四人哈哈一笑,對此毫不在意,其中一人望望天色,道:「差不多了,還是趕快辦正事要緊。」
另外幾人連連點頭,一窩蜂地下樓而去。
那被推倒的躐蹋少年,待那四、五個大漢走得沒了影兒,方才爬了起來。他笑眯眯的湊到那青衫文士座旁坐了下來,笑道:「老大叔,我可以喝一杯嗎?」
青衫文士道:「我是比你略長几歲,但這『老』字還用不到我頭上。」
躐蹋青年道:「這不過是套套交情而已,『老』字是有感情。」青衫文士道:「有緣千里來相會,我們在此相逢即是有緣,何必說套交情。小哥若有事請自便。」
那躐蹋青年門牙一毗道:「沒事,若不嫌棄,請我喝一杯吧!」
也不管他是否答應,自管抓起酒杯大吃大喝了起來。
吃得肚飽,飲得面色泛紅,滿手滿臉都是油膩之時,方才停了下來,笑道:「大叔是否要見撫寧侯?」
青衫文士怔了一怔,道:「小哥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那躐蹋青年微笑不語,卻忽然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銅牌的東西,拿在手中翻來覆去,玩弄不已。
青衫文士從旁看去,只見那銅牌正面浮刻著一些胡族文字。
那躐蹋青年見他看得人神,嘻嘻一笑,道:「如果你喜歡這小玩藝兒,就送您吧!我這兒還有不少呢!」
青衫文士大感訝異,不由驚咦道:「小哥這東西從何處得來的?」
那躐蹋青年一笑,道:「由方才那幾人身上摸來的,加上前幾天摸到的三個,加起來一共就有七個了呢!」
青衫文士怔了一怔道:「這樣說來,這東西是你偷的了?」
那躐蹋青年又灌下了一口酒,道:「看來你老是瞧不起我了?」
青衫文士忙笑道:「這也不盡然,古來英雄出市井者頗多。」目光一轉,笑道:「這是什麼東西?」
那躐蹋青年毫不遲疑的道:「達延胡賊營的腰牌。」
青衫文士「啊!」了一聲,輕聲道:「小哥盜取了他們的物件,惹火燒身,不怕丟了性命嗎?」
那躐蹋青年忽地把那銅牌柱他面前一丟,道:「因為要與大叔會面,需要此物為介紹函,所以我也就顧不得性命了!」
青衫文士聞言笑了,他道:「小哥兒究竟是什麼人,難道……」
那躐蹋青年笑道:「我自幼便成孤兒,爺娘是誰,根本不知,也就沒有名字可叫,不過,我師父倒是給我起了一個名字,白痴兒——」
不待他說完,青衫文士幾乎跳起來,叫道:「我早該想到的!令師……」
白痴兒也聳肩一笑道:「雲大俠知道了!」
雲中龍大為錯愕的道:「你如何知道我姓雲?又如何知道我此來的任務……」
白痴兒目光一轉道:「我本是不知道的,這些都是師父癲癲兒要丐幫長老告訴我的。」
雲中龍怔了一怔道:「你已加入丐幫?」
白痴兒點點頭道:「要不然,我大概早就完了!」
「這怎麼說?」雲中龍奇道:「丐幫總壇可是在九頂山上?為何我這一路來竟沒遇見個丐幫之人?」
白痴兒放低了聲音,道:「眼下的丐幫總壇,已經變成了達延罕之子行宮了!」
雲中龍大驚,道:「這樣說來,丐幫已經全完了?」
「才不呢!」
白痴兒神秘的一笑道:「小賊雖然占了丐幫的總壇,但並沒有一人被擄,更沒有一人死傷,因為在小賊入侵之前,我們早就得知了消息,走得一空!」
雲中龍忙道:「如今丐幫總壇又在何處?」
白痴兒更加神秘的一笑道:「這事除幫主之外,誰也不能泄露消息,但消息最靈的還是我們丐幫,不論雲大俠是重任在身,還是獨闖武林,我們幫主都知道得清清楚楚,就連您的小兄弟常來盜走達延罕之子玉符一事,也知道得一清二楚,了如指掌。」
雲中龍道:「既然如此,幫主理應與我見面,助我完成任務才是。」
白痴兒連忙雙手亂搖道:「這個倒要請您見諒,因為現在風聲太緊,凡本幫弟子一律停止行動,就連我們幫主也像和尚坐關,整日不出密室一步。」
雲中龍淡然一笑道:「回去見到你家幫主,就說盛情我雲中龍領了,他日有機會再回報。」
白痴兒道:「雲大俠現要去何處?」
雲中龍道:「撫寧侯府。」
掌燈時分。
撫寧侯府。
門口兩盞燈籠分掛石獅上,左右並立,直如看門神。
大門階梯上走二道人影,一大一小。
那小的揚手扣門環,「篤!篤!篤!」的三聲。
門聲「呀」然開啟。
一黑衣勁裝漢子喝道:「什麼人?」
那人手中亮出朱紅門牌,黑衣漢子低頭笑道:「二位請進。」廳中燈火輝煌,圓桌上碗筷備齊,似是迎遠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