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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黑煞!」逗妞氣得整個身體,從地上彈起來,兩手抓著欄杆直搖,兩腳時蹬時踢。
口中不停地罵嚷:「臭黑煞、醜八怪、醜八怪、醜八怪……」逗妞心中明白,這三個字一定會激怒黑煞,反正她就是要罵個痛快。
「醜八怪,放我出去!放本小姐出去——」
逗妞鬧得厲害,黑煞氣得火冒三丈;一爪就拍出。
逗妞被爪勁逼得連退三步。
「老弟,何必麻煩,讓她蹬死、踢死不更妙!」既緩又啞的聲音。
逗妞這一鬧,終於把嘻胖吵醒。
嘻胖不明所以,呆呆坐望著。
逗妞再八度跳上前,鬧著:「這倒底是什麼鬼地方?」
「伏神幫江南分舵,專門關快要變成鬼的人。」黑煞實在氣不過。
「東海神機宮的人,水性果然沒話說——」白煞無表情地插口道。
「咦!你怎麼知道?」嘻胖得意脫口道。
「不要諷刺!大人打贏小孩也不是光榮事!」逗妞故意把話給扭曲。
黑煞又要撲來,白煞手一擋,不懷好意笑道:「神機宮——司馬逗小公主,初見面兄弟有眼不識,失禮!失禮!」
「放屁!你們伏神幫到底和神機宮有什麼過節,老找本姑娘的麻煩?」逗妞把新學的詞句全用上。反正嘻胖失言,已被套出身份,不如大吵一頓,消消火。
終於確定逗妞的身份,白煞在一旁樂得清閒。
「什麼過節,問你老子司馬長風去。」
「恐怕……你已沒機會問你老子了!」黑煞陰冷尖笑。
逗妞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,神氣他說道:「既然知道我爹是誰,還不快放了我們。等我爹來了,我一定要我爹揍扁你們!」
黑煞笑道:「最好!你爹來了,我們再看是誰揍扁誰!」
這時嘍羅匆匆進來,恭敬報告道:「幫主已在大廳等著。」
「嘿,嘿,想見你的人到了,乖乖的跟我們走。」黑煞眯起眼睛道。
逗妞豪氣他說:「跟你們走,可以!先放了他們。」
「哼!好大的口氣,臭娃兒!自身都難保,還想保他人?」
鐵門嘩啦打開,黑煞使勁把逗妞拖出來。
損仔一把抓上來,叫道:「放了她,我跟你去——你要把她帶到哪兒去?想把她怎樣呢?」
「嗚!嗚!嗚!放了我家小姐……」
黑煞汕汕笑道:「哭什麼?給你小姐送終啊?」
「嘻胖,別哭!我馬上就回來。」逗妞反倒冷靜。
大出黑自雙煞意料之外,逗妞不哭也不鬧,只是好像在觀光瀏覽,不斷地四下張望。
燈火通明的大廳,滿頭銀灰發的老者,背上有個隆起的駝峰,佝僂著腰坐在正堂,眼底射出的精光,似火炬隨時會把人灼傷,此人正是「白髮翁」沈鳴。
逗妞大搖大擺的走上前,昂著小腦袋,迎向白髮翁的目光。
一老一小,一上一下,就這麼眨都不眨眼的互盯半天。
「哈!哈!哈!」白髮翁縱身長笑。
震得逗妞耳膜受不了,忍不住捂住耳朵。
逗妞心中有氣,口沒遮攔就罵道:「看到你這怪老頭、丑老頭,我就覺得噁心。」
身後的黑煞喝道:「放肆!竟敢對本幫幫主無禮!」
「哦!你就是這一群邪魔歪道的頭子,伏神幫里,全都爛透的壞東西,比狗屎還臭,比王八還王八,只會欺負小孩——」逗妞比手劃腳,又插腰又跺腳,一副百無禁忌的樣子。
白髮翁正斜眼瞅著逗妞。
逗妞脊背一涼,卻仍倔強的挺著。
「有種不愧是司馬長風的掌上明珠,正合我味口。」白髮翁向逗妞一挑大拇指。
「用不著假惺惺,你要殺便殺,我絕不皺一下眉頭。」逗妞故意說江湖味十足的話。
黑煞不悅道:「哼!你不用在這裡賣乖,幫主要你死,你就別想活,幫主要你活,你也死不成。」
「黑煞!娃兒,放心,在我還沒夷平神機官之前,你!死不了,哈!哈!」好像神機宮已被夷平,白髮翁得意的狂笑。
「你夢想!神機宮豈是你說要夷平就可夷平的?」逗妞反諷。
「把她帶下,好生伺候,別虧待了我的小貴賓——」白髮翁不動怒的說。
逗妞被帶下去。
「左右護法,通知神機宮,要司馬長風來換人。」白髮翁的臉上蒙滿寒霜。
「是!」
「張舵主。」白髮翁叫道。
「屬下在!」
「本座要你找司馬家在江南的據點,可有消息?」
「回幫主,還一一還沒有。」
「混蛋!司馬家三個小子會跑,怎麼連地方也會躲不成!」
「屬下馬上去查——馬上去查。」
逗妞並沒被送回牢中,而是被送到院後的石洞裡。
「丑婆婆,好生伺候這娃兒!」嘍羅將逗妞推進去,身後的石門「碰」一聲關上。
石門關上後,洞內並不黑暗,可是岩壁的火炬並未點著,逗妞定定神,才看清楚原來洞頂,自然生成一個約一尺寬的洞,洞極高,光由這裡進來。
石室不小,壁邊擺著一張大石床,石床上坐著一位婆婆。
逗妞一見嚇了一大跳——真是名符其實的丑,整個臉上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,眼斜嘴歪,甚至可以說分不明五官。
那人一動也不動。
逗妞實在無法認出,她是死人還是活人,連忙退到右門邊。竭力喊道:「放我出去,我耳和損仔、嘻胖在一起。」
回聲無力地在石室盪著。
逗妞縮到石門邊——哭了。
哭著哭著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逗妞朦朧中被刺眼的光亮擾醒,揉揉眼睛適應室內的亮度。四壁的火炬已全點亮,而逗妞睡在石床上
丑婆婆依然坐在那兒,身前擺看飯菜。
逗妞驚訝的張口結舌,卻被撲鼻的飯香,刺激得肚子咕嚕咕嚕叫,這一覺睡得真沉、真長。
丑婆婆開口說話,聲音如蚊蚋叫,但語調好柔和:「嗯!餓了吧?快吃。」
逗妞聽來滿心溫暖,心中釋懷不少。
丑婆婆拉起逗妞的手,把飯拿到她手上。
逗妞微感一驚——這隻手只是骨完全沒有肉,可是又異常溫暖。
逗妞把飯送到嘴邊,兩眼發直盯著丑婆婆——到底她的嘴該是在哪裡?
飯後,丑婆婆將狼藉的碗盤整理好,手一扔出了頂洞,不一會兒,聽見人聲將其收走。
太驚奇了——丑婆婆恐怕是逗妞生平見過,最奇特的人,這一天遭遇亦最奇遇。一向利口的逗妞,竟然無語。
次日清早醒來。
逗妞依稀記得昨夜裡——丑婆婆為她蓋被,輕輕撫摸她的臉頰。
一股暖流流過逗妞心頭。張開眼睛,四處找丑婆婆。
丑婆婆仍然坐在那兒,頂上一股煙緩緩冒起。
逗妞在長春島見過父親練功,知道打擾不得,於是靜靜坐在一旁,不敢出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