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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笑非揚起頭對常來笑笑:「如果路不是這麼起伏不定,我腳又受傷,我可以露一手讓你瞧瞧我的輕功,這段路我可以幾個起落走完。」
常來低聲笑了起來,伸出手指指古笑非拄著的樹枝,道:「我相信你就是了。唉呀!你的腳又流血了,為什麼不告訴我呢?」
「我不痛,只是腳有些不聽話而已,而且現在情況還不算太壞,我還走得動,我不想多作耽誤。」
「等等。」常來停下來,面向古笑非:「我們停一下,把你腳傷裹好再走。」
常來蹲下來,用手拉高古笑非腳上的褲管,重新將傷口綁紮好,並將褲管放下來。
他走到古笑非左邊,用手扶著古笑非的左臂,道:「覺得怎麼樣?」
「好多了!」古笑非抬眼望著他,心想:這小兄弟還真細心,心底又是一陣激動。
古笑非忽然傾耳作凝聽狀,他臉上異樣的神色,讓常來驚訝,古笑非的臉色微變。
常來困惑地朝前面的官道看,沒看到什麼。
「怎麼回事?」常來問。
「我們必須離開這裡!」古笑非的聲音聽起來又小又不清楚。
「你在說些什麼?」常來大聲的問。
「不要問任何問題,我們走吧!快!」
古笑非已經朝官道的對面一拐一拐的走去,常來別無選擇,只有滿頭霧水的跟著古笑非往官道對面的竹林走。
常來在半丈外的地方,趕上了古笑非,抓住他的手臂,強迫他停下來。
「老哥,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。」
「是官府那群人,我剛才聽到那群人馬蹄聲,朝這裡來,只怕一會兒,他們就追來到此。」
「你胡說些什麼?」常來側身向官道左右看去,但是沒有人追蹤。
常來清清喉嚨,道:「我想你是發熱燒昏了頭。」
古笑非喘了口氣,道:「相信我,你看由城裡來的方向,那兒己有灰塵揚起了,再不走,待會兒脫身不易呀!」
常來喃喃他說:「我不明白,憑什麼你就認為那群人是來追你的。」
古笑非睜大黯然無神的灰色雙眸,似乎看了他一會兒。「常來,我判斷得出來,我信任我的耳朵!」
古笑非挪動他的腳,往前走。
沒兩步,只見那官道上真的傳來馬蹄響聲。
常來不再猶豫,跟上去。
才走沒多遠,不知怎地,古笑非一腳沒踩穩,「叭」地摔倒在地,那樹枝也因壓力過巨,拗成兩截。
他奮力掙扎數次,還是爬不起來,正想放棄,常來已走上前,伸出手,用力一拉一扯,終干將他拉起。
常來讓古笑非大半身重量靠著他,扶著古笑非前行。
古笑非苦笑連連。
「笑什麼?」
「笑我婦人之仁。」
「什麼?」
「沒什麼!小兄弟,聽我老哥的話,以後做事,千萬別學老哥哥我心軟,婦人之仁,會害了自己。」
常來可聽不懂什麼「夫人之人」,只聽懂了後面那句「會害了自己」的話,忙回答:「放心哪!老哥!我從來不會害自己的啦!」
古笑非人老,體重卻不輕;常來人小,又很少做重活,哪撐得起。使出吃奶力,強撐著走,汗水直迸出額頭,滴滴往下流。
距竹林雖有半丈遠,兩人這種走法,起碼還要一盞茶時間,才能走到。但官道上的蹄聲已越來越近,隱隱可望見影子。
古笑非不願常來受他連累,停下來。
「小兄弟!來不及了,你先走吧!免得受我牽連。」
「別說啦!趕快走吧!」
「說真格的,小兄弟!」
「唉!白搭!」
常來聽古笑非一再要他先走,心想:「都快走到林子了,一進竹林,官差就看不到了,他力氣都花了,汗也流了,犧牲都犧牲了,要再放棄,多可惜。
再說,只差部一點點路,就走完了,他也就完成了一件足以對人誇耀的事。
嘿!救人!他「常來」救人一命,這種事,只要傳出杏花香,那以後走在街上,誰敢看不起他!誰敢再說他壞,不讓孩子跟他玩!
想到此,他熱血沸騰,喉嚨里猛地發出一聲「好」,然後放開肩膀上古笑非的右手,挺了挺胸,跨步走。
古笑非以為常來聽他的話,決走先走。心想:我二人這一別,何日方能再重逢。心底一酸,眼睛不由自主的閉了起來。
常來卻走到古笑非身前,背朝著古笑非,雙腿微屈,左手打了一個手勢,示意古笑非趴到他的背上去。
古笑非眼睛是閉上的,他哪看得到常來的手勢和動作,所以一直沒反應。
常來沒感覺到古笑非的反應,低頭由褲襠下往上看,只見古笑非雙眼緊閉,一臉愁狀,他不禁訝異了!
「老哥!怎麼啦,官差沒到,你就閉著眼睛,苦著臉,快上來,我背著你走……」
常來的聲音,讓古笑非猛地一驚,倏然睜大眼,愣愣地瞪著常來拱起的屁股看。
常來等得有點不耐煩,乾脆把屁股往後退,直後退到碰著古笑非為止。
這一碰一頂,頂著古笑非的傷口,古笑非痛的「哇啦」一叫,人清醒過來。
方才,他驚異於常來沒捨棄他走掉,現在,他哽咽他說不出話來是因為瘦小的常來不顧自己的能力,竟拼命要背自己脫險。
古笑非拼命揮手拒絕,口中卻因激動而說不出話來。
常來這邊卻不管那麼多,乾脆轉身面對古笑非,抓穩抬高他的雙手,再一轉身,微蹲,雙手再抓緊他的手纏在自己的脖子上,再反手握住古笑非大腿,猛地往上一抖一聳,將古笑非硬背了起來。
古笑非被常來這一拉、一扯、一背,整個上身趴在常來背上,傷口碰的直發痛,但心底卻更痛,那是一種感激生憐生愛的疼痛。
古笑非他憐惜著常來瘦小孱弱的身子,哪有辦法背得動他。疼惜著常來那份義氣,小小年紀就肯為一個結識不到兩天的人,兩肋插刀,捨身救友。
古笑非是這種心思,他這份心思,若讓常來知道,常來一定會笑得人仰馬翻,只怕連大牙都笑掉了。
常來舉步艱難,雙腿顫抖,他臉色漲紅、額暴青筋,咬緊牙,喘著粗氣,硬撐著一步一步往竹林內走去。
近竹林邊緣了,近了,再三尺……再二尺……
常來全身力氣耗盡了,腦門正有些發漲,倏覺頸背上一涼,全身精神一震。但他可不知道,那滴滴的涼水是古笑非的淚水。
常來拼起全身餘力,背著古笑非,「咚咚咚咚」奔進竹林,入林不到幾尺,氣力已盡,差點跪了下去。
古笑非看到他腳步顛破,知道他已用盡全身力量,既已入林,由外面官道上,是看不見樹林內的動靜了,實不宜再讓他耗費心力。
於是,古笑非掙動兩腿,常來手沒抓牢,古笑非雙腿已落地,一使力,人已站穩。
他眼角閃著淚光,對著常來感激的一瞥。
常來對古笑非滿具深意的一瞥並不在意,自個兒地躺在草地上,大氣喘了好幾口,雙眼一閉,疲累地甜睡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