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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俊忙道:「邢師傅,你別生氣,小侯爺就到了,看!這不就來了嗎!」
朱彥奇遠遠看到邢、鄭二師傅生氣的模樣,臉上那副不樂意的神色,早已收得乾乾淨淨,換上一副恭敬的神色。
鄭、邢二人看到他已來到,就不再苛責洪俊。
朱彥奇走到場中央,衣服外套一脫,露出一身松青色短襖。走到場中央,雙腿一分,馬步一站,雙手一伸一縮,劈劈啪啪打起拳來。
原來,朱彥奇在進入習武場時,由眼角看到父親剛下馬,也要走進來。
他靈活的腦筋一想,才趕進習武場後,馬上裝模作樣起來。
兩個師傅本想訓他一頓,卻因朱彥奇一板一眼,力道均勻的拳法,看傻了眼,而忘了訓他。
尤其是鄭師傅,還熱心地在朱彥奇擊出拳,力道有偏誤時,出言加以指正。
鄭師傅可高興得很,他和邢師傅兩人為了教會他這套拳法,起碼花了兩個月以上的時間,不知費了多少心血,一遍遍一次次的示範,朱彥奇總是停留在第二招與第三招之間,再也不曾進一步的練下去,今天,不知怎地竅門大開,居然一招一式都沒錯。
鄭師傅看得眉開眼笑,要朱彥奇再練一遍,並領先示範一次,朱彥奇今天可真乖,再練一遍就一遍,真的他馬步立刻站穩,不了不八的一板一眼,又練起來了。
這一邊,邢師傅和鄭師傅看得滿意得直點頭。
那一邊,站在迴廊角落的朱侯爺也滿意的含笑點頭。
朱永領著幾名侍衛緩緩地走進習武場中來。鄭、邢二師傅除了打招呼外,當然免不了有一番稱讚小侯爺的話。
朱彥奇一板一眼的擊出拳,還不忘偷偷地瞄一眼撫寧侯的臉色。
嘻!朱彥奇心底樂的直偷笑。
看到爹的臉色,就知道他很滿意,最起碼這幾天內,不用再為了習武之事而挨訓了。
鄭師傅、邢師傅也真好騙,就這麼打上一回拳,就那麼高興,改天,我再打個十回八回的,那他們兩個不樂上天才怪。
撫寧侯滿意的走了,他一走,朱彥奇就像泄了氣的牛皮袋,癟了下來。
這一路拳也打不下去了。
「小侯爺!這樣子出拳力道大小,要像方才那般……」
「小侯爺!這邊肩膀太過高,要稍低!」
「小侯爺!先吸口氣……」
「哎喲!小侯爺,你怎麼啦?」
「我?我?我肚子不舒服……」朱彥奇乾脆不打拳,捂著肚子,嚷痛。
他這一裝作,那些跟班小廝一個個便圍了過來,把兩個師傅隔到一旁,沒多久工夫,朱彥奇已被小廝簇擁著回到屋裡。
等在習武場中的鄭。邢師傅們,看好半天他都沒回到習武場,派人前來探時,卻看見那小侯爺朱彥奇正開心地追著一隻大錦公雞玩。
朱彥奇借生病為由,哄得那些教武的師傅因為他生病,不再催他習武,然而,書房內的宿儒就沒那麼好哄了。
大字小字每天是兩百個字,寫得他手酸眼澀,寫得他鼻涕哈欠齊來,脫不過還是脫不過啊。
幸好那群老學儒對朱彥奇功課查詢並不嚴,只是任由他在那裡哼哼卿卿的。一篇文章做上個大半個月還在那裡拖著呢!
這天午後,洪俊等幾個小廝照例守在書房,不准任何人進出,因為小侯爺正在用功。
一陣陣念書的聲音,由書房傳出,聲音雖低卻聽得很清楚。
撫寧侯朱永路過書房,聽見他的念書聲,不由得走到書房口,想去看看朱彥奇讀些什麼。小廝不敢攔阻,但卻有另一名小廝悄悄地溜到後院去了。
一進書房,只見面對水邊的窗戶下,一個小孩正在那裡朗朗不斷地念著書。
撫寧侯微微一笑,道:「奇兒,你過來!」
那小孩的念書聲微停,但隨即再繼續。而且沒有理會撫寧侯的召喚。
撫寧侯朱永覺得奇怪,不由得再喚一次。
那小孩還是在念書,所不同的是念書的聲音,抖顫的很厲害。
撫寧侯心覺有異,快步地走過來。
還未走到那小孩正對面,只見那小孩忽地丟下手上的書,轉過身來,「卟」地一聲,雙膝著地,跪在地上,磕了好幾個響頭。
那小孩口中猶自喊著:「侯爺饒命!侯爺恕罪。」
如同搗蒜般的猛磕頭。
撫寧侯朱永詫異地道:「你……不是奇兒!你怎會呆在奇兒的書房內?」
那小孩抖顫的說不出話來。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撫寧侯道:「好了!起來,恕你無罪。你站起來,給我說清楚。」
那小孩怯生生地站起來,看到撫寧侯的臉上,並沒有什麼怒色,這才說話:「我奉了小侯爺的命令,每天下午在書房內念書,要念出聲,要到申時中才能結束。」
撫寧侯沉聲又問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這樣作有多久了?」
「我叫小寶,有大半年了!是總管葛漢的兒子,陪小侯爺念書有一年多了。」
小寶偷看一下侯爺的臉色,發現他還是很平和,才放下一顆怦怦跳的心。
從撫寧侯的臉色,看不出什麼來,好一會兒,那撫寧侯才叫小寶退下。
而尚不知情的朱彥奇卻猶自呆在屋裡,和小丫頭在那裡斗紙牌玩呢。
第二天一早,寅時未到,撫寧侯就率領著一群侍衛及武師來到習武場。
撫寧侯朱水全身是俐落的打扮,端坐在椅子上靜候那朱彥奇的來到。
朱彥奇好夢正酣,而侯爺的一干近侍已如狼似虎般的來到臥房門口。
一群老媽子、丫頭們正想阻擋,那些恃衛早已一手將她們推開,直闖入臥房。
「混蛋!大清早吵!吵什麼吵的!」朱彥奇睡眼惺松的罵。
「奉侯爺之命,請小侯爺即刻到習武場去。」
「習武場?」朱彥奇愣住了,這麼早,爹就到習武場了,這怎麼行,如此一來,這頓打罵是兔不了了。
朱彥奇這一想,全身上下的睡意全跑光了。
他忙碌地催促著老媽子,丫頭為他穿著,急急忙忙的就往習武場中跑,一路上,他的憂心忡仲全跑到臉上去了。
「爹……」朱彥奇囁嚅著。
「混蛋!大清早一副邋遢相,不像話,不像話。」撫寧侯朱永怒叱道:「瞧你小小年紀,就睡到日上三竿,還要我派人去催促你……你!你!瞧瞧你現在這種垂頭喪氣樣,像什麼話,還不趕快換衣服!」
朱永越罵是越大聲,朱彥奇是越來頭越低。事實上,他昨兒夜裡還真的沒睡多少覺,從昨兒下午小廝來報告說:侯爺到小侯爺書房起,他的一顆心就懸在半空中,一直沒放下,當然更別說到睡覺了。
一夜裡,翻來覆去,直到天將黎明,才朦朧地睡去。剛睡過去,又被父親的親近侍衛衝進臥房來一驚一嚇,哪還有什麼精神可言。
縱然他有多精靈,滿肚的鬼主意,可是一碰上自己的爹爹——撫寧侯朱永——就全沒輒了。平日的伶牙利嘴,加上千百種理由,這時也全說不出口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