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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雲飛道:「慧兒!等一會,奶瞎師叔清醒過來,他一定不會放過奶,趁他尚未清醒,奶和我們一起走吧!」
傅慧搖搖頭,道:「我不走,我也不怕,你們快些走吧!我哥哥不是傷得很重嗎?……」
陸天霖苦笑一下,道:「慧兒,奶方叔叔說得不錯,奶不肯走,留這是非常危險,奶瞎師叔脾氣很怪,他恐怕不會放過奶!」
傅慧悽苦一笑,兩行清淚順腮垂下,笑道:「我不能走,師父待我很好,他回來知道了,絕不會打我。」
陸天霖見她滿臉幽苦感傷神情中,透著堅毅之色,知她心意已決,多勸也難收到效果,料想在「東嶽散人」未返回「紅葉谷」前,那盲目長發怪人,當不致對她下什麽辣手,小難雖有,大險卻無,當下點點頭,道:「兩個時辰之後,他會自動醒來,我和奶方叔叔,去救奶哥哥,如果他的傷勢復元很快,就帶他來看看奶。」說罷,轉過身子,和方雲飛聯袂向來路退去。
傅慧望著兩人背影,心中忽然一動,想到了那花樹陣中重重的埋伏,立時大聲叫道:
「伯父!叔叔!」
兩人停住腳步,回頭望去,只見傅慧飛一般直跑過來,眨眼間追上兩人。
方雲飛笑道:「慧兒,奶是改變了主意?」
傅慧道:「不是,我送你們出去,前面那片花樹林中,有很多厲害的埋伏,要是走錯了路,一定會遇到很多麻煩。」說完,當先向前奔去。
陸天霖望著這個曾受自己十年養育,成人長大的女孩子,心中泛起一陣極難言喻的感覺,只不過月餘未見,她似乎已和自己有了距離,一陣感慨,忍不住滄然淚下。
傅慧一口氣跑到了那花樹林邊,才停下腳步,回頭見「聖手醫隱」臉上滿是淚痕,不禁心頭一震,十餘年悠長往事,陡然間回集心頭,陸天霖諸般愛護之情,歷歷展現腦際。
只覺一腔委曲痛苦,由心中直冒上來,她不過是一個十三、四歲的女孩子,即使成熟較早,也無能把滿腔激動愁懷,完全控制,一縱身撲到陸天霖懷中,哇的一聲,大哭起來,一面哭,一面說道:「伯父!伯父!你心恨慧兒,你就打我一頓,不要傷心好不好?……」
陸天霖也感到一股莫名的難過,襲上心頭,忍不住也鬧個老淚紛披。
他拂著她散披在肩上的秀髮,裝出笑臉,說道:「奶這孩子,胡說些什麽?伯父哪會恨奶?快不要哭了!」
傅慧泣道:「我知道伯父和叔叔,心都在生我的氣,氣我為什麽不跟你們一起離開『紅葉谷』可是,我師父待我很好,我把瞎師叔迷倒,丟下他逃出『紅葉谷』師父回來知道了,一定非常傷心……」
方雲飛嘆口氣,接道:「可是奶師父是當代江湖中,有名的冷怪之人,斬情滅性,逐走愛女,斷義絕親,從不和武林同道來往,如果他查出奶所作所為,只怕不會放得過奶……」
又長長嘆一口氣,接道:「不要說奶師父回來不肯饒奶,就是奶那位瞎師叔,只怕也不會輕易的放過奶,慧兒!奶仔細想想看,何苦要留在這,奶要出了什麽事,叫奶伯父如何忍受?」
傅慧幽苦一笑,道:「方叔叔,這叛師一道,是不是武林中大忌之事?」
方雲飛被她問得一怔,道:「不錯,這叛師一道,列為武林中首戒之條!」
傅慧道:「那就是啦!我要跟伯父、叔叔逃出了『紅葉谷』不是成了叛師之徒嗎?那不是要遭天下武林人歧視嗎?」第七回日麗中天蕩漾綠波驚艷女
月輝夜分尺縷白絲索敵
這兩位久走江湖之人,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,幾句話,問得啞口無言,相顧愕然良久,答不出話。
傅慧一縱身,躍入花樹叢中,回過頭招著手,笑道:「伯父、叔叔,快些來我送你們出了『紅葉谷』還得回去救瞎師叔呢!」
陸天霖淡淡一笑,縱身躍入花樹陣中。
傅慧直把兩人送出了「紅葉谷」口,才拜別回谷。
陸天霖呆呆的望著她窈窕嬌小的背影,消失不見,不覺長長嘆息一聲,心中一陣悵惘,滴下來兩點淚珠,誰說英雄不彈淚,只為未到傷心處,他和傅慧相處了十餘年,情似海深,對她關心愛護,實不輸親生父母,明知她留在「紅葉谷」中,危險極大,但又不便勉強她離開,因為傅慧剛才幾句話,大義凜然,陸天霖被問得無法答覆,他搜盡枯腸,想不出適當的話,勸傅慧離開,他呆呆的站著,良久,良久……。
驀地,一聲猿嘯傳來,驚醒了「聖手醫隱」他隨手抹去臉上淚痕,回頭對方雲飛道:
「兄弟咱們走吧!慧兒這孩子機智、膽識都有過人之處,更難得的是她能顧大體,這孩子用不著我們為她擔心。」
方雲飛長長的吐一口氣,點點頭和陸左霖一齊轉身向前走去。
兩人的心都異常沉重,但誰也想不起一句適當的話說,默默的聯袂疾奔。
不知道翻越過多少山嶺,兩人都已走出汗來。
陸天霖抬頭看天色,已經是日暮黃昏時分,這一陣兩人只管趕路,誰也沒有留心到天色。
方雲飛停止腳步,揮著頭上汗水,說道:「大哥,咱們到哪去呢?總不能再回到武昌郊外那座破廟去吧?」
陸天霖聽得一怔,道:「不錯,不錯,咱們得先決定到那去找琪兒。」
方雲飛道:「唉!現在咱們是拿到『人面蜘蛛』了,可是茫茫天涯,哪去找琪兒呢?要是救不了琪兒,再害慧兒一條命,咱們縱然含恨自絕,也無顏去見二哥夫婦陰靈。」
陸天霖沉思良久,答道:「據江湖傳說『瞎仙鐵笛』羅乙真,隱居在黃山始信峰後,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確實住處,我想琪兒那位聾啞師兄,在東嶽碰壁之後,定要趕回黃山去求師父解救琪兒,眼下只有先到黃山一行再說。」
方雲飛道:「咱們這等找法,何異大海撈針,琪兒傷勢很重,如何能等這多時日,……」話至此處,心中突的一動,倏然住口,凝目垂首,沉思不語。
陸天霖看得十分奇怪,忍不住問道:「兄弟,你在想什麽?」
只見方雲飛口中自言自語了一陣,突然跳起來,說道:「不錯,他一定把琪兒帶來了……」
陸天霖聽得心頭一震,道:「兄弟,你說什麽?誰把琪兒帶來了?」
方雲飛道:「琪兒那位聾啞師兄,既來東嶽討取『人面蜘蛛』絕不會把他師弟丟在很遠的地方,說不定就把琪兒安置在『紅葉谷』的附近。」
陸天霖跟著站起身子,笑道:「這推想大有道理,咱們先在附近找找。」
方雲飛突然一皺濃眉,搖搖頭道:「只怕時間晚了,琪兒那位聾啞師兄,比劍敗在『東嶽散人』手中,絕不會再在泰山停留,他一走,自然要把琪兒帶走了!」
陸天霖仰臉思索一陣,道:「他聾啞師兄雖有殘缺,但他並非天生如此,而是受傷所致,這殘缺促成他性格轉變,但絕不致使他心機完全喪失,如果他把琪兒帶來東嶽,當不致因比劍失利,一怒即走,即使他當時存有此心,但在見到琪兒之後,必然會再變心意,如果他是先把琪兒送回黃山師父隱居之處,以『瞎仙鐵笛』羅乙真見識之廣,當知『東嶽散人』之能,絕不會放心他單人匹馬來討『人面蜘蛛』以此論斷,前一說可能性比較大『人面蜘蛛』關乎著琪兒生死,他不到手,當不致很快離去,咱們還是先在『紅葉谷』附近找找再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