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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玉琪雖然從未見過此人,但人家那種微笑神態中,毫無惡意,再看來人氣派,一團正氣,絕不會是什堋惡人,所以眉目間一點不愉之色也沒有,而且還很友善地看了一下對方。
這一老一少下樓之後,貞兒略一思忖,道:「師叔,你看這兩個人是不是有點奇怪……」
傅玉琪未得「江南醉儒」回答,就接道:「不過,看來也不是什堋歹人,反正人不找咱們,咱們也不必去撩人家就是……」
傅玉琪的話還未說完,樓下一聲驢,貞兒起身憑窗下看,只見那老者牽著驢,與那少年並肩離去。
三人酒足飯飽,出了酒店,繼續前行,剛到上燈時候,來到一處山村,村子不大,只有百十戶人家,因位在交通道上,是以也有幾家旅店,二人遂投店住下。
當夜,三更左右「江南醉儒」正是酒好夢熟,但傅玉琪卻還未曾入睡,年輕人心就是存不了事情,他總覺得白天那一老一少的行?,有些起疑之處,是以他楞楞的望著紙窗上幾條禿禿的樹枝,和那暗淡的月影在出神。
這時已是深夜,外邊除了叩窗的寒風,是一無聲息,寒風處,窗上的枯枝映影也隨風搖曳一陣。
就在這傅玉琪發楞之間,窗外又掠過一陣寒風,窗上的樹影,晃晃的擺動了幾下,這個情形,原不足驚奇,但傅玉琪竟猛可的驚覺過來,不由心頭一動,覺得這風聲與樹影的晃動有異,忖道:「這山村荒店,況且又在這般寒夜,難道還有什堋夜行人嗎?」傅玉琪心念一動,便悄悄的下床,取了怠笛,鶴伏鷺行的隱到窗下。
傅玉琪這種行動,絕不是因怔怔的出神,而神情恍惚,要知傅玉琪自小就被武林奇人「瞎仙鐵笛」收錄門下,雖然武功是大師兄「虬髯神判」代師傳授的居多,但到底是瞎仙的傳人,憑他的天賦異秉,再加上黃山十多年的苦練,早練就飛花落葉,聽風辨位的功夫。
剛才雖是一陣寒風拂樹的聲響,但在傅玉琪聽來,已察覺出必有蹊蹺了,這才下床隱伏窗口,以觀動靜,一面已順手將窗閂取下,以便應變。
驀然間,眼前數點飛花,仔細一看,乃是屋頂落下來的微塵,傅玉琪就知屋上已經有了人,心中冷哼一聲,輕輕帶開一扇窗子,腳尖輕點,一個「驚鳥出林」人已像離弦的飛矢,穿窗而出,到了半空,身子猛的一挫一扭,式變「寒鴉歸窠」竟已翻身返撲屋面。
傅玉琪橫笛護胸,腳尚未落屋面,已見一團纖小的人影,蹲在風火牆邊,向自己招手示意。
儘管天色昏淡,而那人影又是隱在牆邊,傅玉琪依然一眼就認出是貞兒。
傅玉琪一見屋面上的人竟是貞兒,心中不免納悶,正想要問,貞兒又招了招手,用極低的聲音說道:「輕點,不要作聲……」
一句話還未完,傅玉琪已躍到她身側,低聲問道:「師妹可是發現什堋動靜了嗎?」
貞兒微笑點了點頭。
原來這座山村的小旅館,前面已經沒有房間,而貞兒又是姑娘家,自然設法將就,店家不得已,才把自己內宅的家眷設法騰出一間小房子來,讓了貞兒。
內宅的婆婆媽媽,姑娘媳婦們,何曾見過貞兒這等的人物,都把她當作天上下凡的仙女,擁到房問長道短的說了個不息,貞兒童心又重,一見人家熱鬧,心也是高興,一扯就到了二更多天,這些人才各自回房。
貞兒雖被這些人胡扯了一陣,但她心也跟傅玉琪一樣,想著那小毛驢,心中硬覺著不舒服,在床上翻了一陣,就是無法入睡。
就在貞兒拚命閉著眼睛,想將自己硬送進夢鄉的時候,只隱隱約約聽得屋後,發出一陣輕笑聲。
這笑聲雖是極其微弱,似是發自很遠的地方,但貞兒卻覺著這笑聲含有絕非常人所有的勁力,正在疑慮間,陡然又聽到一聲輕微的擊掌聲。
荒村野店,忽然出現身具內功的笑聲,繼而又是掌聲,自然引起貞兒的懷疑,她這才一抄寶劍,開窗出來查看。
貞兒剛一開窗,淡淡的寒月之下,地上一閃,一條黑影,有如驚鴻般的掠過,直向前面飛去。
貞兒不愧是名師高徒,雖然是初入江湖,卻異常沉著,一見黑影閃掠,已知有高手來到,竟不慌不忙的潛到前院,在隱角之處翻身上房,藏身在風火牆側,靜待變動。
傅玉琪開窗躍出,她已察覺出,怕傅玉琪誤會,這才招手示意。
貞兒等傅玉琪來到自己身邊之後,才低低的道:「琪師兄,依你看來人會不會是沖著我們來的?」
傅玉琪道:「江湖上情形雖極複雜,不過,這荒村野店,看來如沒有事便罷,如若有事,十有八成是為著咱們而來的。」頓了一頓,又道:「師妹,依你看,來找咱們的又是些什堋人呢?」
貞兒冷哼了一聲,道:「依我看呀,不是那些什堋蛇母門下的小妖怪,就是那騎小毛驢的糟老頭子……」
傅玉琪笑道:「師妹說那『九陰蛇母』的門人追來尋仇,還可相信,要說那騎毛驢的人,咱們又沒有什堋過節,再說看他們也不像什堋歹人,找咱們又是為了什堋呢?」
貞兒輕輕的推了傅玉琪手臂一下,又含笑的看了他一眼,道:「你這個人心眼太實在了,你一聽見師父他們說嗎,江湖上恩怨糾纏,什堋奇怪事兒都會有,還說什堋有沒有過節不過節呢?……」
貞兒正說到這兒,猛然傅玉琪伸出左掌,輕聲說道:「來了……」
一言未完,陡見東面屋脊上,暴起一條人影,電光石火般的一閃,又隱沒不見。
傅玉琪與貞兒,毫不猶疑,隨著那黑影一閃,人已雙雙躍起,直向那黑影隱沒處追去。
二人一搜查,並未見有什堋跡象,從來人這份快速的輕功來看,已知絕非庸手。
貞兒心暗道:「人攻我守,人明我暗,如若讓雙方這堋持著,倒不如雙方明見真章的乾脆。」
她心念一轉,遂道:「明人不做暗事,是哪方的朋友,不妨現身說話,用不著這堋偷偷摸摸的,要不出來,我可要……」
貞兒原想說:「我可要罵了。」但罵字尚未出口,陡然間身後不遠處一聲冷笑。
這聲冷笑,笑得貞兒火起,一長身,已躍出二丈多遠,循聲追去。
傅玉琪怕貞兒有失,不由得躍身跟進。
二人尚未落實,這一邊響起一聲長笑,道:「女娃兒,你若真有膽量,不妨隨我去走走。」
貞兒自幼被靜心道姑嬌生慣養的帶大,哪受過這等輕視,孔冷哼一聲,道:
「好,難道姑娘怕你不成。」
貞兒口中答話,身子卻沒有停,腳剛踏著屋面,旋又一轉身,腳尖一點瓦面,施出登萍渡水的內家輕功,但聽衣袂風聲,呼的一響,人已如燕子一般的斜飛過去。
這貞兒一起步,未容傅玉琪轉念,眼前人影又一閃,朗朗一笑,道:「你放心吧,丟不了你的人。」
說話聲中,人已長身向南躍去。
傅玉琪這時見來人分幾處而來,直覺著是大有文章,自是不能並顧,況且來人話中略帶揶揄之意,心中已微有怒意,心道:「好呀,你們鬧了半天的鬼,這下子倒要叫你知道黃山傳人可是好欺侮的。」腳下一頓,已向那人影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