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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聽了,望了三人一眼,沒有說話。
「江南醉儒」又道:「我也知道,山居汲水不易,所以方才先就說了,只想少討一點濕濕嘴唇,潤潤喉嚨就盡夠了,這也是行好積德之事……」
那人彷佛很怕「江南醉儒」這等刺刺不休的嚕-,砸了一下嘴,朝裡面一指,冷冷的道:「水缸在那裡,要用只管請便好了!」
「江南醉儒」遲遲的道:「內里定有女眷,過路人不便亂闖,就勞兄台方便方便吧。」
那人哼的一聲,正想說說,陡然裡面說道:「對待客人怎能這般模樣?」話未完,走出來一個頭包玄布,身穿玄色衣衫的婦人。
「江南醉儒」微微瞥了一眼,那婦人不但一身衣著盡黑,就是膚色,也是黑黝黝的,一雙眼睛,露出炯炯凶光,絕不似普通居家婦人。
暗玉琪一見這婦人,心裡一怔,暗道:這女人的眼光怎麼凶呢?
那婦人道:「這幾天因老娘生病在床,當家的心裡不受用,三位多包涵。」說話間,那漢子已轉身進去。
「江南醉儒」斜著眼,瞧了一瞧。
那婦人走進去,一會兒用木盤托出三碗水來。
罷放下水,還未說話,那用木片隔成的小間,傳出來一陣蒼老低沉的呻吟之聲。
那婦人瞧了三人一眼道:「三位請用水,老娘怕又有事了……」說著,就轉身走了進去。
「江南醉儒」、「虬髯神判」端起水看了一陣,才就唇飲喝。
喝完了水,還不見有人出來,三人又坐了片刻,「虬髯神判」道:「師叔,咱們可要趕路了?」
「江南醉儒」聽他一說,一拍腦袋,啊呀了一聲,站起身來就朝裡面跑。
「虬髯神判」江湖經驗豐富,見「江南醉儒」一動,心中立即也驚覺過來,猛的站起身來,一蹤身,人已躍到門外山道之上,又一長身,落到一塊高大的山石之上,四下眺望。
暗玉琪雖然江湖閱歷不足,但他乃是聰明之人,一見他二人這等緊張,心裡也明白過來。
他正待向裡面追「江南醉儒」,「江南醉儒」已返身出來。
他未待傅玉琪問話,就道:「糟了!這下子我可栽定了。」
暗玉琪看他氣得眼睛直翻,忙問道:「師叔,難道他們已溜了嗎?」
「江南醉儒」道:「可不是,咱們上了他們金蟬脫殼之計了,如今事不宜遲,咱們趕快追下去……」話音甫落,一拖傅玉琪,向外奔去。
二人來到路上,「虬髯神判」已落到實地,三人望了一眼,也未說話,直向前面急追而去。
這三人的輕身工夫,乃是一流的高手,施展開來,雖不能說快如御風,但那種快迅,已極為驚人,可是追了一陣,竟是沒有看到一個人影。
這時太陽已經偏西,天氣又略微風涼一點。
「江南醉儒」停了下來,向四周望了望。
暗玉琪想了想,道:「師叔,以我猜,這山上必另有捷徑,他們絕不是循大路走的。」
「江南醉儒」點頭道:「嗯,你說的確有見地,他們的地理自然較我們熟悉,現在咱們不能順大路走了,咱們只要看準方位,翻越山嶺,抄直線下去,或許能夠趕上。」
「虬髯神判」道:「這山上的樵戶,必定是歹徒喬扮的,說不定雙龍鏢局的鏢車,在路上也定然遇上了喬裝的歹徒,把他們也引上捷徑去了。」
「江南醉儒」一晃腦袋,道:「你說的也有道理,咱們趕一程吧!」說著當先躍上山坡,一招手,向前翻山越嶺而去。
「虬髯神判」和傅玉琪當即施展起輕身工夫,尾隨跟走。
三人心中甚是焦急,也不顧天熱,一陣疾趕,不消多大工夫,已登上一座峰頂,向下一看,只見一片蓊鬱,盡被濃密的大樹進去。
正在搜尋之際,陡聞飄傳來一聲馬嘶,隱隱約約之間,還彷佛聽得一點喝叱之聲。
三人略一定神,已聽准方向,「虬髯神判」哼了一聲,道:「好狡滑的狗賊,這一下看你還有什麼花樣可耍……」話音未落,一弓身,人已疾向峰下躍去。
「江南醉儒」在後面急道:「你千萬不可性急,咱們摸清對方是什麼人,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再說不遲。」
他說話之時,腳下絕不遲慢,人影飛閃,已躍趕下去。
三人由峰躍下,快如墜星,眨眼工夫,已到山腰,朝下一看,果見臨山有著一條山徑,斜向山外彎去,就在山坡之處,雙龍鏢局的車馬,正停在一側,八匹馬一字橫排,擋在鏢車前面。
另一邊,人數也不少,有七個中年勁裝漢子,一個身著黑衣的婦人,一個是白髮柱杖的老嫗,正是「江南醉儒」在建昌城裡,客棧樓窗所見,與適才山上樵戶家中所遇之人。
「虬髯神判」一見之下,無名火起,就要下去。
「江南醉儒」道:「既然找到了,也不怕他們再走脫得了,熱鬧不在一時,咱們向前移一點,先看看他們的,咱們再去。」
三人藉著樹木山石的掩護,又向前慢慢移進,棲身在一株參天的古樹之上,距那車馬之處,也不過七八丈遠近,居高臨下,瞧的自是十分清楚。
那雙方之人,彷佛也是剛剛照面,只見雙龍鏢局隊中,一位年在四十左右,身著繡錦的武裝之人,在馬上打恭說道:「在下雙龍鏢局龍慕文,今日路過此處,不知幾位有何見教?」
這邊一個中年瘦小的漢子,笑道:「你也不必提名報姓,難道咱們還不知道你龍當家的嗎?聽說這次龍當家的紅貨不少,聽來令人心動,要不然,這大熱天的在家納涼消暑多好,誰還願意跑到這深山野窪里來呢?我說龍當家的,你們雙龍鏢局,一直就沒有失過風險,這多年來,大元寶也該賺夠了,你就賠個一次兩次,也算不了什麼,你說是不是?」
龍慕文在馬上又欠了欠身子,道:「說來慚愧,雙龍鏢局,全托諸位朋友的愛護,咱們兄弟才能得以養家活口,要說賺了多少大元寶,那可是兄台你取笑了。」
那瘦子道:「龍當家的,看你也是四十上下的人了,也在外面跑過,咱們為你辛苦了一大陣,你總該看出來了吧!你龍當家的已是能養家活口了,你怎麼就不可憐可憐旁人呢?相好的,你只當少賺點兒,這車上的東西,就賞給咱們吧!」
龍慕文未等他話完,就接道:「這位兄台說的可叫兄弟我為難了,你老兄既是在外面跑的人物,也該體念兄弟吃這飯碗的苦處,東西是人家的,咱們只能把它安安穩穩的送了去,可沒有膽子把它當人情送給你老兄,這個還望你多包涵。」
那瘦子冷冷怪笑,道:「這麼一說,當家的是善門難開了?」
龍慕文道:「兄弟已把苦衷說了,只好請高抬貴手,你們幾位的人情,我姓龍的記在心裡,待兄弟把這東西送到地頭,我絕忘不了幾位的交情。」
那瘦子接道:「龍當家的,你的苦衷,咱們也知道,但是咱們的苦衷有誰知道,今天咱們初次見面,願意賣個交情。」
龍慕文道:「多謝多謝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