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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雲飛踏出堅石,同時「拗步轉身」閃向一旁,以防獅子的撲襲,這兩個動作,是同時發動,迅如電光石火。
腳落實地,再看那踏出去的石塊,眼看就要擊中獅頭,但見那獅子一聲低吼,身子依然伏在原處,只略略一撥前邊的左腿,便輕輕的將那射來的石塊擋落一邊。
方雲飛一擊未中,怕激起金毛獅子的野性。
為了搶制先機,把心一橫,雙臂猛一用力,用「平推華山」的招法,將手中的一棵松樹,直迎獅子撞來。
處在生死關頭,方雲飛用足了九成的力量,這一擲何止千斤?
只見那棵松樹連枝帶葉,挾著呼嘯的風聲,勢如排山倒海般的撞來。
這獅子身軀雖然龐大,卻靈活無比。
它見大樹直撞過來,長尾抖擻,那前伏後蹲的四腿陡一用力,地上沙石飛騰,一昂巨首,猛的一聲長吼,但見金光閃動,一躍一蹴,已避開擊來的松樹。
方雲飛松樹出手,隨手又拔起一株,正打算躍步上前硬拚,卻見那獅子頭搖尾擺,拍拍一陣抖擻,並不向前撲襲,反而向一回峰處轉去。
方雲飛兩次猛力的施襲,竟未惹起獅子的獸性,不由得一陣納悶?
再看那獅子又已轉過頭來朝自己搖頭低吼。
也算「金翅大鵬」機伶。驀然記起初來黃山之時,琪兒曾經說過,他師父「瞎仙鐵笛」為了修習內功,怕猛獸驚擾,特別養了一頭金毛獅子。
難道眼前這獅子竟是「瞎仙鐵笛」所飼養的靈獅不成?
想到這,頓覺膽氣一壯,忖道:「看這靈獅毫無惡意,莫非是要為我引路嗎?」繼而一想,反正自己身陷迷津,如再憑胡亂摸索,倒不如跟著這靈獅試試。
想罷,緩緩向金毛獅子走去,說也奇怪,那獅子一見方雲飛朝它走來,便如同人家所豢養的家犬一般,長尾擺搖了兩下,掉頭向前走去。
方雲飛跟著獅子走了十餘步,有心想試驗一下,便停步不前。
那獅子彷佛甚通人性,一發覺方雲飛沒有跟來,它又轉身過來,前足在地上抓撥了一陣,又抬頭望著方雲飛吼了兩吼,那意思似在催促一樣。
方雲飛不再疑他,遂舉步向前行去。
那獅子見方雲飛跟來,伸出紅舌舐了子,仰頭吼了一聲,神情至為高興,一轉身軀,引路在前,向著群山深處走去。
一獸一人,一前一後,翻轉了兩座山峰,爬上另一座插天橫空的高峰時,方雲飛藉著清皎的月光放眼看去,只覺眼前景色大變。
腳下一塊十畝大小的盆地,那垂岩之間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,正是「瞎仙鐵笛」的結廬之處。
方雲飛心中高興非常,欺前一步。
輕輕撫摸了那金毛靈獅的長鬣,以示感謝之意。
那靈獅似知「金翅大鵬」用意一般,把一支巨大的頭,倚在方雲飛身上擦了兩擦,一聲長吼……直震的萬山回應,方雲飛耳№嗡嗡作響,心神略一分散,那獅子已挾著強勁的風勢穿林而去。
方雲飛目送那靈獅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,疾步向盆地垂岩奔去。
因為方雲飛急於要見陸天霖,腳下速度,無形中增快了不少,不消片刻已抵達茅舍門前。
抬頭一看夜空,約摸已三更多天。
盈耳松濤夜寒陡峭,方雲飛邊推柴扉,一邊忖道:「我出去這堋久時間,又要累大哥操心了。」
柴門虛掩,案上油燈如豆。
陸天霖正在來回踱步,他一聽柴扉依呀,便止步注視,待看出是方雲飛時,面現驚喜之色道:「兄弟,你回來了?」
方雲飛看義兄面泛睏倦之色,就知他為自己的突然失?是如何的焦急了,趕上前一步,歉然的道:「小弟一時大意,迷失歸迷,又勞大哥焦心了。」
陸天霖道:「你我弟兄,這倒無客氣,只是琪兒師兄,見你外出未歸,放心不下,已出去找你去了。」
方雲飛暗道一聲「慚愧!」這漏夜更深之時,又勞這位病殘的豪俠,冒著夜寒去找尋自己,心中狻感不安。
他略喘息了口氣,對「聖手醫隱」道:「大哥,看來二哥的血海深仇,快到了斷之時了。」
他這沒頭沒腦的話,說得陸天霖如墮霧?
忙問道:「兄弟,你這話是從何而說,怎的愚兄毫不知情?」
方雲飛遂把在谷外遇見那老者與紅衣少婦之事,以及二人所談之話,學說了一遍。
陸天霖一聽,不由得神情激動,手捋長髯。
發出一陣狂笑,笑聲之中,包含許多種感情,要知道陸天霖,自從義弟遇害之後,自己為了訪尋仇人,吃盡了多少苦頭,為了琪兒、慧兒,這點義弟的骨血,自己是付出多少精力。
為了二弟的怨仇,自己又受了多少驚險與委屈,而三弟方雲飛也為了這件事,犧牲了寶貴的十年的青春,寄身「神武鏢局」……想不到仇家竟然還依然不肯放過傅氏門中的這點嫩苗,硬要趕盡殺絕,叫他怎能不恨,怎能不痛,又怎能不悲?
笑聲揉雜了悲、恨、痛、怒許許多多的感情,只見他愈笑愈狂,聲音愈覺動魄驚心。
方雲飛素知大哥陸天霖是位博學宏識之士,為人的修養忍耐極高,多年來從未見他如此激動過。
當下不僅無法勸止,同時也因他這陣厲的笑嘯,牽起了自己情感,不覺一陣悲涼,呆呆的望著「聖手醫隱」發怔。
陸天霖一陣大笑,聲音愈笑愈切,到了後來竟變為哭,滿眶熱淚,順腮淌下。
方雲飛待「聖手醫隱」止住哭聲之後。
才道:「來人已深入『白象崖』還望大哥決定對策才是。」
陸天霖略一沉吟,道:「來人尚不是正凶,而且從他們談話,也可窺出他們此行的企圖,也不過是探聽虛實,看來尚不至有所大的舉動,只是琪兒那邊,咱們必知照他一聲聲,要他多加小心,才是……」
方雲飛接道:「我倒忘了告訴大哥,琪兒已不在山中了。」
陸天霖未等他話畢,慌忙的截道:「你如何知道琪兒不在山中了?他不是和貞兒去學『江南醉儒』那『伏龍八掌』嗎?」
方雲飛長長的嘆息一聲,道:「大哥,咱們闖蕩江湖數十年,只怕今天被孩子們戲弄了。」
說到這,遂將看到三人的情形說了一遍。
陸天霖手拂長髯,點點頭道:「貞兒那小姑娘精靈過人,城府極深,這件事十之八、九是她玩的花樣。」
方雲飛問道:「難道靜心師太老前輩和高大俠也都被她騙過了嗎?」
陸天霖道:「靜心前輩對貞兒,愛逾母女,嬌寵已慣,高大俠,滑稽突梯,遊戲人間,對孩子們還不是半依半順。」
方雲飛道:「如此一說,他三人這一下黃山,又不知要做出一番什堋事了?」
陸天霖微微一嘆,道:「事已如此,也只得由他去了,好在高大俠武功絕倫,又是位飽學之士,為人智謀深遠,望重武林,琪兒跟著他去定然無妨,你我大可放心。」
說到這,頓了頓,接道:「只是琪兒師兄還未回來,心中實感不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