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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盒出手,疾如流星,正系在蟒頭之上,他在心中惶惶之下,出手一擊,力道甚大,那玉盒盒蓋又被震開,盛裝盒中的「人面蜘蛛」一躍而出,落在那巨蟒頭上。
傅玉琪在投擲玉盒出手後,卻一個急翻,滾出去了一丈多遠。
但聞一陣轟轟隆隆的大震,石硝彌天,斷枝如雨,數丈方圓內如被一團煙霧籠罩。
這時,陸天霖、方雲飛都被這陡然間的變故,驚得一怔,兩人還未再來及轉第二個念頭,卻聽那身後一聲清脆的嬌呼,那半裸少女兩條玉臂一振,直向那滿天石硝中衝去。
那盲目怪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震聲,驚得呆在當地。
這不過是剎那間的工夫,那大震之聲未停下,那盲目怪人已覺出不對,竹杖在地上輕輕一頓,轉身一掠數丈,那兩條赤練毒蛇,和一群猩猿巨虎,亦紛紛隨他身後奔去。
待陸天霖和方雲飛驚覺到時,那盲目怪人已轉過一個山角。
陸、方兩人擔心傅玉琪和「髯神判」安危,亦無心情追趕。
轉臉望去,只見那半裸少女,懷中抱著傅玉琪由那彌天石屑中急奔而出。
她奔到陸、方兩人面前,把傅玉琪輕輕放在地上,淒涼一笑,道:「他心中最討厭我,等一下他醒了,要是他看到我抱著他,定然會十分生氣……」
話至此處,倏然而住,緩緩轉過身子,向前奔去,夜風吹飄起她裹胸的白巾,和那長長的垂肩秀髮,背影中流現出無限幽苦。
陸天霖長長的嘆息一聲,道:「這孩子雖然是『玉蜂娘子』的女兒,但卻沒有她娘昔年的妖艷之氣……」
方雲飛驚道:「什麽?他是『玉蜂娘子』的女兒?」
陸天霖道:「這件事說來話長,咱們慢慢的再談。」他低頭看仰臥在地上的玉琪一眼,緩緩蹲下身子,伸手在他身上「玄機」「將台」「命門」三處要穴,各擊一掌。
只聽傅玉琪一聲悠悠長嘆,睜開了眼睛,道:「我師兄呢?」
一句話提醒了陸天霖,他回頭對方雲飛道:「兄弟,你看著琪兒……」話未落口,縱身一躍,直向巨蟒所在奔去。
這時,那彌天石硝,已經消失,月光下橫躺著一條三丈多長的巨蟒,蟒鱗閃動著光芒。
只見「髯神判」雙手緊抱著蟒身,人已經暈厥過去。
陸天霖目光流動,看四周數丈內的突岩樹木已被那巨蟒掃的石碎樹斷,不禁暗暗吃驚,忖道:「這巨蟒力量實在驚人,這大岩巨松,如無萬斤以上之力,休想能把它擊碎掃斷……。」
他雖知那巨蟒已經死去,但一時間卻想不透它怎麽的死法,心中仍然有些驚懼,伏身撿起一塊山石,向那巨蟒身上投去。
出手一擊,正中蟒身,但那巨蟒動也未動一下,他心中疑慮消除,才縱身躍到那巨蟒身邊,手撫「髯神判」前胸一摸,只覺他心臟還不停跳動,只是十分微弱而已。
突然,他目光觸到了身側數尺左右的玉盒盒蓋,心中一動,抬頭向巨蟒身上望去。
這時,他停身之處,距那蟒頭不過是八九尺距離,附近松樹,盡都被那巨蟒掃斷,月光朗朗,看得十分清晰,只看斗大的蟒頭上,站著那「人面蜘蛛」。
他暗暗的吃了一驚,心道:這小小毒物,竟有如此威力,無怪能名揚天下。
他運起功力,手在推著「髯神判」穴道,目光卻註定那巨蟒頭上「人面蜘蛛」。
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,忽覺兩臂被一股強力一推,低頭看時,不知何時「髯神判」已醒轉過來。
要知「髯神判」內功極為深厚,人已醒轉,就自行運氣,打通體內脈穴,霍然一躍,站起身子。這當兒,方雲飛和傅玉琪已雙雙走近巨蟒身側,月光下看到那橫躺在地上的奇大蟒身,都不禁暗暗心驚。
陸天霖撿起地上玉盒,回頭對傅玉琪道:「你如不及時把這玉盒當暗器打出,今宵咱們都難逃這巨蟒口吻,想不到這『人面蜘蛛』一毒至此,能在一剎那之間,斃這等奇大毒蟒。」
方雲飛側臉望去,只見那「人面蜘蛛」仍站在蟒頭上面……。
陸天霖手拿玉盒,緩步向那「人面蜘蛛」走去,他雖是極通醫理,熟知各種毒物特性,但面對著這種奇毒的「人面蜘蛛」亦不禁有些害怕。
但轉念想到這「人面蜘蛛」關乎著傅玉琪的生死時,心中勇氣頓增,縱身一躍,到了那蟒頭所在,一咬牙,手中玉盒猛向那「人面蜘蛛」罩去。
大出他意料之外的,是那「人面蜘蛛」動也未動一下,就被他玉盒罩住。
他合上玉盒,嘴角間流現出微微的笑意,頂門上卻不停滾著冷汗。
他揮袖拂去頭上汗水,笑道:「咱們得快離開這是非之地,找一處僻靜所在,替琪兒療傷去!」
當下四人一齊向前走去,不大工夫,越渡了兩重山嶺,到一處山角下面。
陸天霖停住步,打量了一下四周山勢,說道:「琪兒傷勢,不宜再拖,此處山壁環圍,夜風難侵,不如先替琪兒療過傷勢,再走不遲。」
方雲飛道:「怎麽?你已想出了療治琪兒傷勢之法嗎?」
陸天霖心中實無把握,但他卻裝出十分鎮靜的樣子,點了點頭。
一則傅玉琪所受「金翅蜈蚣」腹毒,時日已久,屈指計算,實在不宜再拖,二則這「人面蜘蛛」是天地間罕見毒物,不知有很多人在偷覷著它,身懷此物,十分招搖,一旦泄露,必然要引出紛爭,有了這兩層原因,使他動了儘早替傅玉琪療毒之心。
他讓傅玉琪依靠山壁處坐下,脫去上身衣服,然後從懷中摸出金針,……
「髯神判」和方雲飛四道逼人眼神,都盯著他手上金針,使他舉著針不敢下手。
他知道這一針不僅關乎著傅玉琪的生死存亡,也關係著自己的生命,和二弟夫婦的沉冤血債,萬一自己所料有錯,傅玉琪就得立斃蛛毒之下,方雲飛也必然懷疑到二弟夫婦死因「髯神判」更不會放過自己,他心念百轉千回,湧出來萬千事端……。
突然,他停住手中金針,望著方雲飛道:「兄弟,我要是死了,你可把我貼身內衣脫下,帶交慧兒收存。」
他這幾句莫名其妙的話,只聽得方雲飛呆了一呆,道:「什麽?……」
陸天霖微微一笑,道:「你只要記在心中就是,我還不一定會死!」
說罷,右臂一伸,金針刺入了傅玉琪前胸的紫宮穴上。
要知這一針關乎著傅玉琪的生死,是以他心中十分緊張,臉上也變成了赤紅顏色,雙目圓睜,註定金針。
他顫抖著雙手,緩緩的撥出金針,一線鮮血,泉涌而出。
他略一猶豫,從懷中取出小巧玉盒,打開了第一層盒蓋,陡然一揚右手,點了傅玉琪「玄機」「將台」兩處要穴。
但聞傅玉琪輕輕嗯了一聲,人便向後倒去。
方雲飛雙臂疾轉,扶著了傅玉琪向後仰栽的身子,一皺眉頭,正待問話,陸天霖已迅捷的把玉盒對著傅玉琪紫宮穴上扣去。
「髯神判」兩道湛湛眼神,直逼在「聖手醫隱」臉上,牙齒咬得咯咯作響,顯然,他內心正在萬分激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