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頁
自有莊漢備妥過湖的船隻,臨別之際,自又有一番離話,尤其是貞兒與「快笛韓湘」秦嶺雪,這時二人心中都已萌茁出愛慕之苗,在一起之時,尚不覺得有什麼特異之處,一旦離別,便自不同,心裡都有著無限依依的惜別之情。
眾人乘船,馳出洞庭,直放岳陽,船抵岸後,「獨臂丐王」董天臣向大家道:「諸位是如何走法。」頓了頓,望著「無影神偷」許一奎,道:「看這等情勢,我和老偷兒,也許又得跑一趟關外了,看看佛心島主老怪物,是否真的有進關稱雄的心意……」
「江南醉儒」原也是浪跡天涯的奇士,這一陣子因特別喜愛傅玉琪之故,所以才留在黃山住了很久的時日,所謂靜極思動,這時也接道:「既是二位有興,我倒有心作伴同去。」
「無影神偷」許一奎,拍了拍凸出的大圓肚子,呵呵的笑道:「好,好,好,敢情好,看起來你這窮酸這回是吃定了我們兩個要飯的了,古語說得好,萬般皆下品,惟有讀書高,咱們這要飯行當跟你讀書的那就更不能比了,說不得要討飯養你一陣子了……」
他話還未完,那邊「江南醉儒」頭一搖,道: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我並沒有存心要吃你,既是你這樣毛遂自薦,我若不領你的情,豈不令你沒趣嗎?不過既是尊重我們讀書人,我可先把話說在前頭……」
「獨臂丐王」董天臣也笑道:「你不用說了,我知道你是三句離不了酒的,秀才,我說的可對?」
「江南醉儒」微微一笑道:「對了一半,我這次先立一個規矩,就是一日三餐,一頓也少不得。」
「無影神偷」許一奎笑嘻嘻的臉上,作出一付無可奈何的神態道:「全依你,行了吧?」
「江南醉儒」高鏡光,道:「好,咱們一言為定,窮酸跟著要飯的,算我命苦。」
「江南醉儒」雖是名重一時的大俠,但為人最是親切近人,誰跟他相處,都合得來,他這時忽然要和丐幫二老聯袂北上,就連「聖手醫隱」陸天霖和「金翅大鵬」方雲飛、「虬髯神判」龔奇這般年紀的人,也覺著有點依依難捨之情。
傅玉琪和貞兒跟「江南醉儒」出去經歷過一趟,日夕相處,對這位武林奇士,更是由心裡生出了敬愛的真情,聽他說要遠走關外,心中自是萬分難過。
「江南醉儒」自然也看出二人的神態,當下摸了摸傅玉琪的頭,道:「你們也不要難過,我此番前去,乃是為了大事,待大事辦完,把這場武林劫運化解了之後,那時,我也不打算再在外面窮跑了,到那時候,我也想在黃山找一處所,長居下去,和你師父作伴,你們豈不是和我在一起了嗎?」
傅玉琪呆呆的出了一陣神,也不知是聽到沒有,他怔了一怔,向靜心道姑、「江南醉儒」、「聖手醫隱」和「虬髯神判」,道:「聽孫老前輩說,我妹妹已離開泰山,姑娘家一人下山,我很是不放心,心想暫不返黃山,想轉道河南看看,也許機緣湊巧,碰到慧妹,也未可知……」
「江南醉儒」沉吟了一陣,道:「這倒也是,讓一個小女孩子在外行走,真叫人不放心,現在你雖身負血仇,但仇家遠在關外,一時也不見得動到你頭上來,九陰教方面,羽毛還未豐滿,未成氣候,況且新挫之後,一時也不致有大活動,何況你目下的藝業,也可以顯露顯露,江湖無事,出去跑跑也未嘗不可,只是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……」
傅玉琪含淚應道:「琪兒理會得。」
「聖手醫隱」陸天霖捋了捋鬍子道:「我離開松竹坪也很久了,既是琪兒想轉道河南,我看!」說到此處,轉眼瞧著方雲飛道:「那我們兩人也不必去黃山了,就帶琪兒走一趟如何?」
「江南醉儒」道:「有你二位領帶,自然是好,那就這樣好了,我得去關外,你們三人轉河南。」話到此處,對靜心道姑、「虬髯神判」,和貞兒道:「你們三人就回黃山,還得跟老瞎子說說,也好讓他放心,彼此如有什麼大事,不妨借重他們化子幫,通迅連絡好了……咱們也不多耽誤了,三兩個月定有消息回來。」說完望著幾人笑了笑,便和「獨臂丐王」、「無影神偷」去了。
靜心道姑也帶著貞兒,和「虬髯神判」轉回黃山。
「豫南雙傑」也重回信陽,重整家園。
傅玉琪也跟著義伯義叔取道河南不提。
再說那身著銀藍色長衫,背插長劍,手執鋼骨銀頁摺扇的俊美少年,在信陽替「豫南雙傑」以幾招驚世的招式,逼走「陸地神魔」邱三波之後,他似因有一種難言之隱一般,不肯以真實姓名與身份相告,並且說認識「豫南雙傑」,而「豫南雙傑」日後也定然明白,隨即欲言又止,然後乃以迅捷的輕功身法,縱躍的離開了「白眉果老」和「豫南雙傑」而去。
他心中惘然的奔了一陣,心裡不禁暗自覺得極為矛盾,想道:「我本是千里迢迢的來找他們的,怎麼見了他們之後,又覺著有些不方便,反而把原先想好的話,連一句都沒有說就走呢?唉!真是……」
他心裡想著,不由的嘆了口氣,腳下也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,抬頭一看,只見秋陽已經高高升起,遠近農莊,已是晨炊裊裊了,他四顧了一下,只見眼前呈現著幾條平坦蜿蜒的大道與山徑,他看了一陣,心裡又暗自想道:「天下之大,蒼蒼茫茫,但是我究竟該到那裡去呢?」
他皺著眉,躊躇了半晌,忽然間想起了與「陸地神魔」邱三波交手之事,心念又轉道:
「據我所知這『陸地神魔』乃是四怪之首,江湖上一般人提起此人都不免覺著有點頭痛,但是想不到在幾招之中,就把這名播江湖的怪物,逼得那等狼狽不堪,看來自己的本領定然已在邱三波之上,以自己目下的藝業來說,在江湖走動走動,只要自己不任意惹事,相信已是很少能有敵手了……」
年輕人,都有一種英雄的想法,他想到此處,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,心中自是甚感得意。
但是這笑容隨即收僉,又現出了一種迷惘的神色,揮了揮手中的摺扇,喃喃地道:
「咳!你有這等奇絕的本領,又有什麼用呢?你身負父母血仇,連仇人是誰也不知道,又怎麼報不共戴天的大仇呢?」想到這裡,心裡一陣難過,眼睛一熱,幾乎流下淚來。
但他一咬牙,強忍住盈眶的眼淚,不讓它淌下來,強著自己把心念轉到別處去,於是,他強自豪笑一聲,自語地道:「既然挾技下山,就該闖一闖,這河南乃是中原之地,藏龍臥虎的人物不少,我何不走動走動,多增閱歷呢?對,既來中原盛土,應該見識見識……」
他想到這裡,少年的盛氣與豪興登時勃然而生,又盤算了一下,決定折轉西北,先游游中嶽嵩山,瞻仰一番武林泰斗的少林寺。
心意既定,再不猶豫,把摺扇往腰際扇袋內一插,便向西北,取道往嵩山而去。
這少年仗著一身功夫,既不僱車,也不購馬,晝行夜伏,好在此時他心念已定,便抱著一種似是遊歷的心,安步徐行。
不一日來到方城縣,這方城縣乃是因方城山而得名,縣治不大,商旅倒還旺盛,他心想,反正自己也無一定目的,午餐時間還早,何不在街上走走呢?於是便漫步街頭,瀏覽市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