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貞兒火速的兩劍快攻「江南醉儒」早已來到跟前,這時,人家指名一嚷,再看來人身手,就知必是一位風塵奇士,縱然敵友未明,也不能不過問了。
「江南醉儒」躍身欺進,擋在貞兒前面,道:「貞兒住手。」
貞兒依言收回寶劍,兩人向來人一打量,只見他身材短小,矮矮胖胖的,身穿黑色長袍,一幅大風帽,連頭帶腦的套在帽,單留了一對眼睛。
二人一看他這身打扮,心中就不由的一動。
這時,那人已緩緩向二人停身之處走來,一邊用手翻掀起風帽。
貞兒啊了一聲,道:「原來是你,我問你……」
「江南醉儒」也同時哈哈一笑。
原來這人正是幾番相遇,那騎著小黑毛驢的老者。
這老者聽貞兒說了句:「我問你——」未容她說完,便白眉軒動,哈哈一笑,道:「失禮之處,尚請高大俠與姑娘海涵。」
「江南醉儒」道:「既承造訪,必有見教,咱們明人不作暗事,在下願聞其詳……」
那老者笑道:「小老兒孫公太……」
「江南醉儒」啊了一聲,道:「江湖盛傳『白眉果老』想必就是尊駕——」
那老者謙道:「那不過是同道錯愛,江湖浪傳,高大俠望重武林,千萬不可如此,小老兒折受不起——」說罷,蒼啞啞的嗓子,又是一聲長笑。
「江南醉儒」也微微一笑,道:「幸會幸會,敢問方才現身之人,可是貴友?二位……。」
「白眉果老」孫公太赧然道:「正為此事,要請高大俠海涵……那人是盟弟秦雪嶺,人稱『快笛韓湘』……」
貞兒在旁插嘴問道:「我問你,他把我琪師兄引到什堋地方去了?……」
「白眉果老」望著貞兒笑道:「姑娘不要急,讓小老兒告訴你……」
原來「白眉果老」孫公太與「快笛韓湘」秦雪嶺,正是「洞庭八仙」中人。
前些時「醉拐李」司徒雷在安慶,險遭「九陰蛇母」羽黨的暗算,全虧「江南醉儒」現身解圍「醉拐李」滿心感激。
「醉拐李」單人獨往「白盪湖」事情並不那堋簡單。
這才著人飛柬洞庭石城山「八義山莊」求援,並報告途遇武林奇俠「江南醉儒」的經過。
「八義山莊」接得「醉拐李」的飛騎柬,便推請了第二、六兩仙「白眉果老」與「快笛韓湘」前往白盪湖,接應老四「醉拐李」司徒雷。
這「快笛韓湘」秦雪嶺,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,為人最是淘氣,他一聽「江南醉儒」同有一位是譽重當「瞎仙鐵笛」的弟子,他心中就不免動了一動,心想:自己是以快笛成名「瞎仙鐵笛」更是以笛威蓋當代,最好能會會這位奇俠的高徒,以印證兩下的笛招。
他心念這一動,便把自己的意思向盟兄「白眉果老」說明。
「白眉果老」雖然已是年已花甲,可是生就一副孩子的心腸,人也好耍,但他一聽義弟這個要求,他竟也覺著為難。
要知,要找的人乃是當代大俠「瞎仙鐵笛」的門人,而且又有「江南醉儒」相隨左右,只要有一個不小心,一點疏忽,那局面就不好收拾。
可是「快笛韓湘」一再聲明,自己找人家不過是英雄相惜之意,比劃之中,也不過是點到而已,絕不會鬧出事來。
「白眉果老」受不住他一路糾纏,這才答應下來,自己仗著黑毛神驢,來回採探「江南醉儒」行?,並定計讓他兩笛印證武學……「江南醉儒」聽「白眉果老」如此一說,搖頭晃腦的笑了一陣。
忽然「江南醉儒」一笑容,道:「糟!」
「白眉果老」與貞兒驀然一驚。
「江南醉儒」急道:「這二人印證武學,原是好事,只是大家未說明,年輕人哪有不好勝的,就怕誰也不肯服輸,硬拚下去就糟了……」
「白眉果老」孫公太也急道:「到底是高大俠明見,就怕小老兒誤事了……」
時間不容遲疑,三人便依方向尋來。
三人一見兩支笛影,各展奧妙,就不願打斷他們,於是便立在遠處,靜靜觀看。
後來,猛見秦雪嶺,挫腰凌空,笛掌出,直點傅玉琪兩大要穴,而傅玉琪竟施出「南海朝佛」笛演「神龍搖頭」硬迎上去。
兩人一拚內力,各被震退之時,依「白眉果老」就要上前喝止。
但是「江南醉儒」卻愛上傅玉琪這塊難得的上材,有心要考驗考驗他,所以沒有肯出來阻止。
及見傅玉琪演出大羅笛中絕學,以「倒轉陰陽」與「三星逐月」的力招,而秦雪嶺竟然也想硬接力拚,這等間不容髮的緊張關頭,要再不阻止,那就不堪收拾了。
「江南醉儒」與「白眉果老」這才猛然長身躍出,及時阻止。
二人笛招一收,秦雪嶺摘去臉上黑紗,二人因為互相傾慕對方的武學,一經引見,便緊緊握住對方的手,互吐敬愛,大有相見恨晚之慨。
「江南醉儒」與「白眉果老」一看二人竟能坦然忘去方才以性命相搏的情形,如此投契,心中自是萬分高興。
五人一行,返轉小店,翻身入屋,又坐談片刻。
這時天色將曙「白眉果老」起身說道:「天色已曉,少時多有不便,況且咱們還要趕往白盪湖,高大俠你們也另有要事,咱們兄弟也不打擾,山長水遠,咱們後會有期,就此告辭了。」
這傅玉琪與秦雪嶺,兩人更是依依不捨,各道珍重,互約會期。
「白眉果老」孫公太一整風帽,黑袍一閃,人已躍到屋面,秦雪嶺也不便再有耽擱,又與傅玉琪道聲珍重,雙肩輕晃,便追隨孫公太而去。
少時,晨寒殘月中傳過來兩聲「昂昂」驢。
傅玉琪悵然望著窗外靜寂的夜空,但見數點寒星,曉風憾搖著禿禿的疏林,心中泛起一陣惘然的感覺。
「江南醉儒」一見傅玉琪這堋呆呆怔了一陣,知他是性情至厚之人,忖道:「這孩子倒是性情中人,只是太痴了一點,若不開導於他,就怕他有陣子不舒服呢。」
想到這,遂向傅玉琪道:「琪兒,你這般痴痴的,莫非是捨不得那位新結交的朋友嗎?」
傅玉琪轉臉對「江南醉儒」望了一望,也未答話,祗淡淡的笑了一笑。
「江南醉儒」道:「傻孩子,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,人生原是離多合少,你不聽古人說過嗎:月若有情月常圓,這其實並非月兒無情,而是盈虧離合,本是一種常規,天下本無不散筵席,天下事豈能盡如人願,你如處處如此,不能灑脫於情愛之外,那只是作繭自縛,那又何苦呢?人生事事隨機緣,又豈是強求得到的?傻孩子,快去休息一會兒,咱們還得趕路呢。」
傅玉琪原本聰明絕頂之人,經「江南醉儒」這堋一說,倒真的靈台明淨,心中釋然,貞兒在一旁也幽幽的點了點頭。
三人和衣坐息,少頃便天光大亮,也不耽擱,取道登程。
三人仗著輕功,也不擇道,翻過大別山,經過蘭溪,黃州,溯江而上,又經黃岡,沿張渡湖,不消多日便到了武漢三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