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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視「虬髯神判」手掌虎口之處,拿準「少商穴」凝神聚氣,手執細針,只見「聖手醫隱」手指輕捻,那針已沒入二寸有奇。
陸天霖在「虬髯神判」雙手的「少商穴」各砭一針,靜靜注視,直到掌燈時分,才將兩針取出。
同時又沖配了一杯湯藥,令「虬髯神判」服下。
入夜,山風增寒,陸天霖要方雲飛在室內升起一盆松火,一面又脫去「虬髯神判」上衣,叫他俯身臥妥,在背上的「心坎穴」上,植了二針。
直到二更天,才將針取出,令他靜臥,自己則與靜心、方雲飛輪流靜息。
次日清晨,陸天霖取了一粒「太乙護心安神丸」又煮了碗黃精湯,給「虬髯神判」服下。
少頃,又將「迷迭香」的花葉,揉成細線,在陽光下略略照。
又在翠玉瓶中取出「迷迭香」少許,令「虬髯神判」服過,臉上滿布嚴肅之色。
低聲對靜心道姑說道:「這治療工作,已完成大部,這一次的針灸,重要無比,實是緊要關鍵,少時吸取淤毒之時,血氣翻騰,內腑定必難受,到時可請老前輩點他『期門』『章門』二穴,使他暫時迷睡,以減痛苦,更望前輩再助以內家真氣,催促藥力運行。」靜心點頭會意。
這時陸天霖將「虬髯神判」的褲腰褪出肚臍,又吩咐方雲飛在旁接應,托住已點燃的葉絨。
只見「聖手醫隱」一整臉色,氣凝神,右手執定三枝長針,左手輕按「虬髯神判」臍上的「神闕穴」眼不轉瞬,氣不出聲,以極迅速的手法,小心謹慎的連植三針,隨手取過玉杯,又將燃妥的葉絨,傾入杯中,對準植針之處罩下。
陸天霖植完三針,罩妥玉杯,這才長長吁了口氣,額上汗水如豆。
看了靜心道姑與方雲飛一眼,道:「這種針法,是我平生第一遭施用,真使我猶豫不敢下手。」
靜心看他神情緊張,汗水涔涔。
已知他耗去不少真力,心中亦甚感動,不覺贊道:「善哉!善哉!陸兄仁心神術,救人苦海,真是功德無量!」
陸天霖淡然微笑,眼卻注視在「虬髯神判」臉上。
沒有多久工夫,但見「虬髯神判」咬牙蹙眉,兩手緊握。
陸天霖知是藥力發作,忙對靜心說道:「功效已見,就請前輩動手,先點他『期門』『章門』二穴。」
一邊探手捏住「虬髯神判」左腕,運氣行功。
靜心道姑也已出手,二指輕吐,迅速間點了兩處穴道,跟著捏住他右腕脈門,運集真氣。
這二人的內家真氣,如同一股熱流,貫於「虬髯神判」脈門,順著血液的運行,直通體內。
片刻工夫,只見「虬髯神判」兩眼緊閉,眉頭深鎖,呼吸急促,胸前起伏轉劇,額上汗珠點點。
靜心與陸天霖知是藥力在內已起了重大作用。「虬髯神判」必覺內臟翻騰難過,是以,哪敢大意?一面運功送氣,一面貫注全神,靜觀變化。
方雲飛站在一側,也凝氣屏息,雙眼頻轉,看看榻上的「虬髯神判」;又望望似已入定的靜心道姑與他義兄「聖手醫隱」。
三人緊張得連氣也不敢大口喘,室內一片沉寂,只有「虬髯神判」匆促而沉重的喘息聲,在室內迴蕩。
過了約一盞熱茶的時間,忽聽「虬髯神判」腹內咕隆隆一陣響,口內吐氣,聲如牛喘,那呼氣之內,帶著一種令人慾嘔,刺的濁臭。
「聖手醫隱」一面示意靜心道姑放下「虬髯神判」的右腕,自己也同時放下左腕,俯耳在「虬髯神判」腹上略略聽測,臉上泛起了喜悅之色。
陸天霖在「虬髯神判」腹上聽敲了一陣之後,轉身由方雲飛手托的木盤,取過一疊厚厚軟綿綿的竹紙。
只見他右手拿定那支罩吸在「虬髯神判」「神闕穴」上的玉杯,左手用紙敷圍玉杯。
右手微晃,猛的一揭「啪」的一聲,衝出一股腥臭之氣,一灘黑污的血水,四下流滾。
「聖手醫隱」迅速的用紙擦去血水,一邊又將玉杯遞給方雲飛,隨即又以迅速的手法,取出「神闕穴」上的三針,這才向靜心道姑道:「還勞前輩替他解開穴道。」
靜心道姑在他?肋間連拍三下,穴道已開,而陸天霖已在同時,又在「虬髯神判」兩掌的「少商穴」上各植一針。
這時再看「虬髯神判」一身衣襪,已被臭汗浸透,齒咬下唇,滿臉痛楚。
陸天霖一面輕輕捻動「少商穴」的金針,一面盯住「虬髯神判」的臉色。
沒有多少時間「虬髯神判」的眼角內擠出兩顆珍珠般的淚珠,陸天霖急屏氣息,立即拔出金針。
金針離穴,但聽「虬髯神判」一聲長吁,接著身軀微顫「哇」的一聲,噴出一口黃水,喊了聲「悶死我了——」當即昏迷過去。
靜心道姑與方雲飛陡聞「虬髯神判」呼出一聲:「悶死我了!」
臉上頓現驚奇、欣喜之色!
但隨即又見他昏迷過去,不禁轉眼望著「聖手醫隱」。
陸天霖胸有成竹,見二人不約而同盯著自己,知他二人見變生頃刻,大感意外?於是手拂長髯,臉泛春風,道:「但請前輩與三弟放心,龔兄是因內臟翻動過劇,又因日來未進粒米,這一嘔吐,牽動虛火,這才暫時昏迷,實無大礙。」
說到這,又對方雲飛道:「三弟可將『茯神』片,與那羅老前輩所留的千年何首烏,熬煎一碗湯來,少時待他醒來,餵他服下。」
約有頓飯工夫,只見「虬髯神判」悠悠醒來,舌舐嘴唇,這時,方雲飛已將「茯神」湯煮來,陸天霖雙手扶起「虬髯神判」自己也蹲上木榻,支住他身子,在他耳邊低低說道:
「龔兄毒恙已除,但請不要說話,先服點湯藥,靜心休養。」
「虬髯神判」無力地朝三人望了望,臉上抽動幾下,一臉感激之情,不由的滴下幾點熱淚!
依言張口接著方雲飛送到口邊的湯匙,緩緩地飲盡一碗,又服了陸天霖精心研製的「天王安神丹」。
陸天霖待他飲完湯藥,又照料他睡下,便對靜心道姑施了一禮道:「勞動前輩,實在不安,龔兄之事,絕不致有其他變化,就請前輩回駕仙居吧。」
靜心道姑深深一笑,道:「貧尼回去,也無他事,待他醒來再說,倒是二位該休息了。」
陸天霖回道:「既是前輩如此關懷,晚輩也不強請,但請靜休片刻如何?」
靜心微微點頭,三人也不言語,就地盤坐養神。
一夜無話,直到次日天明「虬髯神判」才被一陣劇烈的腹痛擾醒,意欲下床,卻又無力。
陸天霖知是他腹內尚有餘毒,急待排泄,遂叫方雲飛扶他外出。
少頃「虬髯神判」重回室內,對著陸天霖深深一揖後,拜倒地上,嚇得陸天霖急讓在一側。
「虬髯神判」望著陸天霖道:「龔某身受奇毒,自料今生難再復元,今蒙陸大俠、方大俠施回春妙手,實是恩同再造,理應受我一拜。」
轉身又對靜心拜道:「有勞師叔相救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