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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知那乾枯松枝,在水中浮力很大,兩人輕功又均有極深造詣,雖然身攜重物,仍能勉強飛渡到那突岩之處。但在兩人躍上突岩之時,已累得滿臉汗水。
貞兒略一喘息,立時把爐具整好,晃燃火種,點起枯枝,開始烹飪海鮮,傅玉琪一面加添爐火,一面偷眼望了師父和靜心道姑兩眼。
只見兩人閉目靜坐,神態肅然,似都在暗中運氣調息,想起兩人剛才論劍之爭,定然耗消真氣不少,這兩位被武林中尊稱「鐵笛」「神劍」的奇人一沉默,陸天霖和方雲飛也跟著閉目養息。
這十餘丈方圓的「紅花潭」中,雖然坐著七人之多,但卻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,但聞四面峭壁之上,遙遙傳來陣陣松濤,和火燃枯枝的聲音。
貞兒年齡雖不大,但烹飪之術卻十分精熟,但見她兩支粉嫩雪白的小手,不停的揮刀搖鏟,不大工夫,已作出來七八樣海味珍饈。
她停下手望著傅玉琪笑道:「菜已快做好啦!你快些把酒打開吧!」
傅玉琪看著她烹飪海味的熟練手法,心中異常敬佩。
心想機她幾句,但因礙於師父和那白髮道姑在側,不敢肆意出口,只把兩道眼神投注貞兒臉上,微微一笑。
貞兒扮了一個鬼臉,臉上滿是歡愉之色。
好像她已從傅玉琪那眼光之中,獲得了無限安慰,盈盈一笑,把那燒好的海味,分成三份,分送在三個大突岩上。
傅玉琪打開了取來的一-佳釀,登時酒香撲鼻,他雖是素不飲酒之人,亦覺著此酒濃香醉人。
羅乙真聞得酒香,早已垂涎欲滴。
倏然睜開雙目,笑道:「琪兒,快給我倒碗酒來,瞎老兒已經十餘年滴酒未進,現下聞得酒香,實難再忍饞涎!」
傅玉琪依言倒了一大碗酒,送給師父。
羅乙真舉酒欲飲之際,忽見盛酒的那大碗中,反映出半輪殘月,搖擺不定,數十年前往事,陡然間重現心頭。
他目光凝注在酒杯上,望了一陣,黯然一聲長嘆。
這種意外的舉動,只看得傅玉琪愣在一側,進退不得。
忽聽那白髮道姑吟道:「半世青春付一劍,滿頭白髮盡相思……」
羅乙真舉杯一飲而盡,笑道:「冷笛一聲傷往事,至今雙目不看人……」
白髮道姑忽的展顏笑道:「昔年『千愚書生』負氣臨去之際,聲言要窮畢生精力,研創製服神劍、鐵笛之學,現下他遺留的三部寶-,傳言已相繼出世,只不知究竟落在什麼人的手中?」
羅乙真嘆道:「那『神龍』『飛虎』兩部寶-,雖有出世之傳,迄今未聞得落入什麼人手,但那『靈蛇』寶-確已被『九陰蛇母』莫幽香得去,其間輾轉易人,連經變故,只可惜我得訊較晚,又正在坐關之期,不能親下黃山一行。首徒龔奇又遭人暗算,落得聾啞殘疾,難托重大之事,只有派琪兒下山一行,並由他師兄隨往相護,琪兒功力雖淺,但已盡得我七十二式「大羅笛招」之學,只要莫幽香不親臨武昌,料想不致落敗,哪知事出意外!『九陰蛇母』派取寶-門下,還帶了一支罕見毒物『金翅蜈蚣』琪兒被那蜈蚣腹毒噴傷,幾乎送了性命,幸得遇上他父親昔年兩位知友相助,赴東嶽求得『東嶽散人』的『人面蜘蛛』療好毒傷……」
靜心道姑接道:「我久聞『東嶽散人』唐一民生性怪癖,不肯和武林同道交往,豈肯以『人面蜘蛛』相借?」
羅乙真笑道:「天下事無巧不成書,如以唐一民生性而論,別說借他的『人面蜘蛛』就是擅入他的『紅葉谷』中一步,也不肯替人稍留餘地…。」他微微一頓,簡略的述出了傅玉琪療毒經過之後,又長長嘆息一聲,道:「琪兒雖得那『人面蜘蛛』療好『金翅蜈蚣』腹毒,但只怕因此要引起『東嶽散人』的誤會,看來此事仍難免一場紛爭!」
靜心冷笑一聲,道:「我久聞東嶽唐門十三式伏魔劍天下無雙,早已存心見識見識。他如真敢找上白象崖來,正好藉機會領教他一下伏魔十三式劍招絕學。」
羅乙真笑道:「唐門十三式伏魔劍招,雖然馳譽武林,但如何能和你流雲劍術相比?
『東嶽散人』雖然狂傲,但我料他還不敢真找上白象崖來。」
在兩人談話之間,貞兒和傅玉琪早已藉機把酒菜分擺好三塊突岩之上。
羅乙真舉杯笑對陸天霖、方雲飛,道:「我們只顧憶談往事,冷落了兩位佳賓,瞎老頭子先自罰一杯酒吧!」
陸天霖、方雲飛同時微一躬身,說道:「老前輩這等謙讓,晚輩們如何敢當?」
舉杯就唇,一飲而盡,只覺滿口濃香,直下丹田,不禁暗機好酒。
羅乙真又斟滿手中酒杯,笑對靜心說道:「這杯恭喜你窮通了二師叔『流雲劍法』半世歲月,總算沒有白白渡過,也堪告慰二位老人家在天之靈。」說完話,臉色忽現黯然,一舉手又飲乾杯中佳釀。
靜心道姑也陪了一個乾杯,笑道:「數十年來心中疑竇,今宵間已思解透澈,眼下只餘一事,我還不太明-,就是兩位老人家,何以會在同日同時,雙雙飛升?」
羅乙真微微一嘆,正待答言…。
忽聽貞兒叫道:「人家辛辛苦苦做的海味,師伯連嘗都不肯嘗嘗,早知如此,我就不做了。」
陸天霖等聽她一嚷,趕忙舉起筷子,吃了兩口,果是色香味美,不禁機不絕口。
貞兒聽幾人交口稱機,登時泛現滿臉歡愉之色。
靜心道姑卻回頭望了她一眼,低聲叱道:「十幾歲的孩子了,怎麼還是不懂一點規矩?
再要多嘴,當心責打!」
她臉上浮現的笑容,被師父一叱,立時消失,嘟起小嘴巴,靜靜的坐在一側。
羅乙真笑道:「貞兒這烹飪之術,的確是高明,自難怪她要嚷……」
一面稱機,一面又吃了幾口,接道:「小小年紀有此手段,非有絕頂聰明,絕難辦到,想她必已得你衣?傳授了!」
靜心嘆道:「這孩子聰明有餘,定力不足,喜務旁學,博而不精,只怕難望大成!」
羅乙真道:「年輕孩子,難免愛玩,俟其稍長,當可改正,以我看她天賦資質,都要比琪兒高出很多,再有十年,可期盡得『流雲劍法』秘奧。」
靜心微微一笑,道:「我昔年常聽家師談起大師伯的無極氣功,最能使人消慮雜念,聚神專志,如果你肯相授,或可潛移她務雜本性。」
羅乙真一嘆接道:「如有必要,我絕不隱技自珍,只是女孩子不宜習這種內功,好在來日方長,也不必急在一時。」
說罷,又喝了一個乾杯。
靜心一皺眉頭,道:「你心中好像有事?」
羅乙真道:「難道二師叔飛升之時,當真就沒有遺言告訴你千愚師叔之能嗎?」
靜心道:「那夜師父召我之時,已似難再支撐,勉盡餘力,替我把『流雲劍法』中精奇之學,重又解說一遍『奔雷三劍』還未講完,人已閉目仙去,我當時本想去求大師伯相救,哪知在途中遇上了你,受你一番奚落,一夜間恩師仙去,知友變心,這兩番打擊,我哪裡能受得了,回家去大哭一場……」話至此處,忽現靦沈之色,略一停頓,才接道:「當時我實在恨透了你,不止是你,就是大師伯,我也是一樣的恨……」